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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没了人,折春向她走过来。
静静的,没有人说话。
“‘恭喜’听得太多了吧?”竹鱼笑,“还需要我说吗?”
折春嘴角一下就挂上笑,这让那张脸鲜活起来,她像是舒了一口气,说:“确实够多了。”她摆弄着手上的礼堂钥匙,问:“那首歌怎么样?”
“那首歌……”竹鱼盯着她的眼睛,一种莫名的感应成为了动力,驱使她问:“是写给我的吗?”
即使知道答案,她还是心跳加速。紧张感让肾上腺素飙升。
折春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竹鱼动动唇,太多情绪混杂,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隻挤出两个字,“谢谢。”
“好——收到感谢了,还有什么?”折春微微抬眼,做出好整以暇的姿态。
竹鱼觉得好有趣——她的眉挑起一点,杏眼里明明藏着期待,却只是稳稳站在那里,一副“我知道我做得很好,你也最好做点什么来表扬我”的样子。
“还有什么?”竹鱼重复了一遍,又呢喃般的念了一遍,突然轻笑一声。
折春杏眼圆睁,愣在原地。
因为竹鱼向前一步,拥住了她。
就一瞬,紧张和期待都被体温烤化了,温柔地塌陷,相融成一体。
因为身高,竹鱼恰好搂住她的腰,头轻靠在她的胸口,身上是淡淡的花香。
天,她从未想到拥抱是这么美妙的东西。温暖、满足,好像整个人,连同坚硬的骨头都变得绵软,交融成两滩最洁白的云朵。
折春突然觉得灯光太亮,于是伸手将其摁灭。
一片黑暗中,心臟正在左右两端同时跳动着,强烈、迅速,相贴着合奏成同一段频率,连同呼吸一起。
出了礼堂后,竹鱼几乎忘掉是什么时候放开彼此的,好像只要拥抱,时间的属性就会不存在,一秒?一分钟?一小时?这些都不在她的感知范围内。
折春锁好了礼堂的门,看时间,问:“要不要去咖啡馆?”
“半夜喝咖啡,你是准备通宵吗?”竹鱼这么质疑着,却还是跟着她的步子向校门口走。
“去咖啡厅又不一定要喝咖啡,”折春耍赖,把自己的围巾也解下来,一圈又一圈地缠在竹鱼脖子上,“待到打烊我们就走。”
竹鱼动动脖子,抗议:“我不能呼吸了!”
折春打量,忍不住喷笑,既行了凶又嘲笑受害者,罪加一等。她解释:“我这不是害怕你又发烧嘛,你可是娇嫩的公主。”
她尾音上翘,是调笑的语气。
竹鱼却略抬下巴,摆出端庄的姿态,然后问:“那你是什么?”
“嗯……我是保安。”她笑,举手道:“保证小区住户的安全!为人民服务!”
竹鱼被逗得发笑,不平道:“哪有这么不专业的保安。”
咖啡馆近在眼前了。
竹鱼第一次来,对这里的装修格外关注,扫视一圈又一圈。
“好漂亮。”
进门左手边就是一面被氛围灯投影的墙,橙红、橘黄、赤红色晕染着相迭,在墙上明晃晃映出一轮日落。
架子上、角落里,随处可见铃铛、驯鹿和製作精美的天使摆件,再往里走,就是一棵被装饰得满满的圣诞树,缀着彩带和礼物包裹,还挂着许多写了字的许愿牌。
竹鱼选了角落的座位,随手翻开桌上的书——竟然是油画集。
她之前学的就是油画,那种丰富的质感和厚重颜色让她着迷。
折春拉开椅子坐下,见她看得认真,也不说话,就静悄悄地凝视。
直到咖啡被端上来,竹鱼才恍然回神。
老板是个齐耳发女生,看起来年龄不大,笑起来露出虎牙,大方地自我介绍道:“我叫木绒。”她看起来和折春很熟稔,开玩笑:“怎么这么晚来了,还拐了小妹妹来?”
折春无奈,“这对你来说还算晚吗?不过十二点你可是不会关门的。”
竹鱼眨眨眼,“你好,我是竹鱼。”
木绒的视线在她们俩之间徘徊了一阵,长长地“哦”了一声,拿来两个许愿牌和一支笔说:“差点忘了。写完可以挂在圣诞树上。”说完就被折春赶走了。
咖啡香气缓缓在鼻尖盘旋,竹鱼端起一杯。
“你确定要喝吗?”折春问:“不怕睡不着?”
竹鱼用动作表明了态度,“大不了吃安眠药嘛,我很好奇这家店的味道。”她歪头又喝了一口,“还不错。”
折春说:“其实这家店原本是开在法国的,前几年才被木绒搬回来。”
“原来如此。”竹鱼好奇,但没多问。
几个呼吸间,折春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语言,还是问了出来:“前几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竹鱼料想到了她会问,也在脑海中组织过答案,不过每一版都被推翻了。
因为下意识的逃避和隐藏。
但在现在的氛围中——夜、静谧、咖啡馆和轻音乐间,一回生二回熟,坦诚变得也没有那么难了。
她说:“这说起来很长……”
“没关系。”折春说:“我有的是耐心。”
好吧。
“其实我一直是很别扭的人,不善于表达,很擅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当你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描述你庞大的梦想,甚至是泄出关于家庭的事时,我都感觉离你很遥远。”她拨拨碎发,说:“你能懂吗?就是我知道我生活在枯燥又乏味的现实,而你带我去的地方却是梦和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