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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水长自多珍重

 

刚冒白光,晨间第一缕日光透过初升太阳照进屋子里时。尚棠听到了外面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

她立刻睁开眼,看见了沉临渊。

她一声不吭,只皱眉。

沉临渊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她只觉得看着就不舒服。

“这一大早,皇上找臣妾所为何事?”

她不满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跳下床,赤脚径直走到沉临渊面前问:“婚礼出了什么问题?”

“新娘子,关小姐不见了。”沉临渊说。

尚棠深吸了一口气,眼神迅速变冷。

原来是这个时候啊。

她不禁呲牙咧嘴的勾起了嘲讽脸。

“有传来什么消息?或是给我留下什么纸条?”

她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对,语气迟疑起来。

要真想引她自己出城,关玉秀应该只会把消息秘密传给她一个人,怎么会让沉临渊也知道了?

“是啊,西沙方面传来消息。要将私闯西沙营地的关氏嫡女关玉秀在城门外当众处死。以震慑我国。”

沉临渊轻柔的叫侍女给尚棠披上外套,慢条斯理的说。

尚棠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威胁如果不拿我当人质去交换就杀了关玉秀吧?”她脸上带着生硬的笑,呼吸变缓,语气一反常态的平静,甚至有些温和。

沉临渊异样的看了她一眼。继而温柔的笑笑说:“没,他们只说要把她挂在旗杆上而已。”

……

侍卫阔步推开宫门,外面已有千百卫兵整齐划一的镇守着。身上的盔甲,手中的尖刀长枪,在微弱日光下泛着寒光。

沉临渊一边温柔的给瞳孔逐渐缩成一线的尚棠披上铠甲,一边拉着她领她上了马。

“要不要去看看?虽然已经来不及了。”

大脑还未仔细思考,身体就做出了反应。

在向着瑞京城门飞速赶去的过程中,尚棠,她,他觉得自己已陷入疯狂的漩涡中。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什么都没想。

就是想看看沉临渊是不是耍他。

铜镜没说过谎。没说错过事。

所以极有可能是沉临渊在诈他。沉临渊诈他有什么目的呢。这个他一时还想不出来。

但姓沉的这混蛋就踏马的是想骗他。

骗他出城干什么无所谓,他还没想到,不过总会有目的。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大不了还能怎么差,他哪辈子都倒霉过头了还能再掉进什么倒霉的陷阱吗。

总之也得先看看沉临渊这出卖的是什么药。

关玉秀要是真闯进西沙,里面应该会有人知道她跟皇后的关系,肯定会让她做人质把皇后叫来啊。

哪会就这么干脆杀了,杀了有什么用,那种小姑娘杀了也没用。

她就是一个倒了八辈子霉投生到重男轻女将军府的弱鸡,杀了她能对将军府造成什么重创,西沙人是白痴吗?

铜镜也说关玉秀会背叛,啊,应该就是这时候,快要被杀前求生欲望使然,让关玉秀卖主求荣投奔了西沙,对,应该是死不了。

求生欲使然,在正常不过了,比起命来,早已破裂的区区友谊算什么?

所以关玉秀不会有事。

就是她得早点儿求情,越早求情越好,最好能立刻说出些东临国的把柄来,比如她是关玉麟的姐姐,东临皇后的挚友,关系好到能把皇后引来。比如她能让皇后换取一些条件。

要是她说了这些应该能让关玉秀活久点儿。不然等真的被杀了还没说出口……

她应该会说的。

她是蠢,可不至于那么蠢。

铜镜也说过她不至于那么蠢。

读过那么多话本闲书,缓兵之计总会用吧。

他终于赶到了城门前。城门刚开出一点儿他就钻了出去。

他远远就看见一个苍白的影子被挂在了一杆黑色的旗杆上,头顶贴着是猎猎作响的三角黑旗。

西沙的标志。

他使劲儿的眯起眼想看的更仔细,但距离太远,于是他只想更到最前面去。

“别……”

别死。

距离缩短到四分之一的时候那影子越来越眼熟。他听见自己那嘶哑到陌生,像被玻璃碴磨过的声音。

“算我,求你…”

“…关玉秀,别死。”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算我错了,算我输了,算我傻币。

我不会再去信什么铜镜,什么系统,我什么都不信了。

剧情,故事,工具人。

我都不会再信了。

他提高嗓门,几乎是划破嗓子般凄厉的哀鸣。

“——关玉秀!!”

工具人,傻好人,怪人,怪胎,面瘫,既随便又爱勾引人的……

……玉秀,关玉秀,秀…。

他又张张嘴。

“秀秀……”

秀秀,秀秀,秀秀。

距离又缩短三分之一的时候,他看见那个苍白的影子发出了撕心裂肺声音。

对着他,冲着他,那双眼…

那双眼似乎…

尚棠的眼像是被刺痛般染上血红。

真怪啊。

关玉秀有露出那样的神情过吗?

总是一副那么云淡风轻,面无表情,什么都不在乎的她。

像那样害怕过吗?像那样哭过吗?

风沙卷起那叫声,刮向他耳朵,让他听到了此时此刻,此生此世,最不想听到的,最厌恶,最憎恨的两个字。

「……玉麟——」

这两个字,如同最锋利的长剑将他贯穿。

紫红玉镯猩红的闪烁着,染成血色的眼中,瞳孔因而骤缩如针尖。

下一个瞬间,他看到铺天盖地的黑雾,贯穿了苍白的影子,把那白色的一整块,变成了无数黑红的小块。

迎着朝阳,在天空分散开来。

就像她从没来过那样。

如烟花,似流星。

又像一场转瞬即逝的雨。

滚落于沙中,踏进了土里。

他拼了命的想去接,却一滴都没有落在手中。

被跟上来的卫队拦住了。

他大口喘着气,却一丝空气都呼吸不上来。他将阻拦他的卫兵都掀下马去。而后又自行跳下马,去追赶那些瞬息即逝的东西。

到最后,她嘴里喊的还是关玉麟。

明明是我。

明明是我一直一直一直…!

“你,凭什么——”他跪在风沙中一边挖一边凶狠的骂道。

“你踏马,你踏马的……”他笑骂起来,哈哈大笑:“行啊,关玉秀,你真行啊!”

居然能又把我弄成这种悲惨的模样。

居然能又让我陷入这种惨烈的境地。

无禄无为。无能无力。无情无义。

“算我,输给你了。”他喘上一口气,又立刻吐出一口含着血腥味的唾沫来。

“我恨上你了。”

“我不管过几辈子,几千辈子,几万辈子,我最恨的,都是你了。”

“你给我等着——”他咬牙切齿,狞笑起来:“我会找到你,报复你,然后,也让你如这般的……”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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