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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到多年前的时光,饶是向来冷若冰霜的肖无寄,脸上也泛起淡淡的暖意:
“那时候,每一位修士,都被镇压魔族这件头等大事压得喘不过气,大家都不清楚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也不知道我们终将是胜利还是失败。”
“凌师兄和皓月的感情,照亮的不止是他们二人,也有我们这些原本觉得日子黯淡无光的同门。”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凌师兄在我们的撺掇下,和你娘求婚,她答应了。可就在两人结为道侣的第二日,他们之间变得有些不大对劲,师兄便开始刻意避着皓月。”
“如此僵持了三两日,皓月便消失不见,再没有出现过。”
闻楹心中微哂。
若知晓皓月的真实身份,便不难猜出缘由——她身上的魔气,兴许是被什么法器遮掩,再加上她与魔族毫不相干的性子,平日里无人猜得到她是魔。
可凌慕歌与她结为道侣,一旦有过亲密,便很难不察觉到她的魔气。
就像是传说中的白娘子,终究在一杯雄黄酒后现了原形。
白素贞与许仙人妖殊途,凌慕歌出身仙门,与身为魔族的皓月更是誓不两立。
“我当时还责怪凌师兄,就算有天大的不和,也不该让她一个女子在这等乱世孤身离开。”肖无寄道,“师兄迫不得已,才与我道出实情。”
再后来,凌慕歌凭一己之力,亲自杀灭当时的魔尊,狠狠击退了魔族的嚣张气焰,加上炆鹿一战,仙族修士与魔族奋力厮杀,魔族死伤惨重,渐渐地呈现出败势。
仙族这才合力将魔族封印在噬骨渊之下。
“数百年的杀伐,死伤惨重。无数的同门死去,或因身受重伤而日渐殒没,亦有不少修士脱颖而出,凌师兄和闻清风便在其中。”
“我的爹爹,也就是上一任清徽宗掌门,也感知到自己因在仙魔之战中落下重伤,即将仙陨,便决定在凌师兄和闻清风两人中,立一人为掌门。”
“谁知凌师兄当场便推辞,并且当着众人的面道出实情——他与魔族公主皓月,从未斩断关系。且如今已等到天下太平,他决意辞出清徽宗,与皓月长相厮守。”
“堂堂清徽宗的弟子,前途不可限量,竟然与魔族公主有牵连,爹爹和诸位长老勃然大怒,哪里会准许他的请求。”
“师兄先是在天煞司受了九百九十九道鞭刑,又被轮番问审,可他从始至终没有吭过一声,更不曾放弃要去见你的娘亲。宗门无奈,隻得废掉他在本宗修习而得的大半修为,再放他离开。”
从前闻楹隻对这些事略知一二,如今听肖无寄从头到尾细细说起,隻觉得她这素未谋面的亲爹,倒也算得上颇有骨气。
怪不得肖无寄绝不相信,皓月公主会是凌慕歌杀的。
闻楹:“可如果不是他,那杀死皓月公主的……”
两人对视一眼,答案已呼之欲出。
“没错,自然是本座又如何?”陡然响起一道浑浊不清的声音,像是数把刀片割破了谁的嗓子一般,说出来的话阴沉沉的。
闻楹浑身绷紧,忙侧头循声望去,却见窗外并不见人影,而是一团浓如墨,如同蝙蝠聚集而成的魔气。
“闻清风——”肖无寄骤然起身,“你恶贯满盈,竟还不知廉耻,枉我从前……”
她消声不语,隻双手掐出一道银白灵光,朝魔雾撞去。
魔雾顺势散开,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师妹当真是天真,就凭你,也以为自己能杀得了本座?”
肖无寄并不理会他的挑衅,仍是不断地施展法术,试图降服他。
然而灵力朝他化成的魔雾撞去,却似泥牛入海,不见半分踪影。
闻清风喋喋笑起来:“师妹何必白费力气,倒不如静下心来,好生听本座讲一讲,当初我是如何杀死你最亲爱的凌师兄……”
肖无寄身形瞬时趔趄了下,像是受到某种打击一般。
闻楹站起身来:“似你这般的卑鄙小人,还能如何,不过仗着他对你的信任,乘虚而入罢了。”
“呵呵……果然还是本座的女儿最懂我。”那团魔雾道,“可惜呀,师兄终究是再难活过来了,若是他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叫了她的杀父仇人十六年的爹爹,你说他该会是何等反应?”
肖无寄冷哼:“师兄他生性正直,光明磊落,又岂会将你这等宵小放在眼中?”
“哈——”
魔雾似听到什么荒谬至极的话,它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煞气从窗外的暗色中传来——
“从本座拜入清徽宗那一日起,你们所有人眼里都只有凌慕歌,他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天资比我强上那么三两分而已,所有人便都要偏袒着他,就连掌门之位都顺理成章是他的,到头来他还不是死在了本尊的手上。”
“现在,我就要让你们所有人知道,我闻清风,比凌慕歌更要厉害得多。”
话音刚落,只听得乌云之中,一道轰隆隆的雷声。
外头似乎传来谁的惨叫。
闻楹心中一沉,她快步走出炼丹殿外,却见从低压压的云层之中,探出一道闪电般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