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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番话,显然是在含沙射影。
七幽王没有意料到,这传闻中脾性温和的公主,竟是这般嚣张的性子。
泛着冷光的剑逼在脖颈间,叫他心中不由得怯退,可想到不久前收到的那封密信,七幽王心中一横,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般,硬要朝寝殿内闯去:
“臣只是想见尊上一面,还请公主让路,否则便莫要怪在下不客……”
然而,他想象中的衝突并未发生。
闻楹收起了剑,面上的薄怒也转为微微一笑,她让到一旁:“好啊,七幽王不妨在这个时候进去,你猜自己若是扰了姨母的兴致,她会怎么对你?”
她这一退,反倒叫七幽王迟疑了起来——
身为魔界共主,八十六喜怒无常而又嗜杀的性情人尽皆知,七幽王也不例外。
若没有魔尊允许,他贸然进去,惹恼了她的后果不堪设想。
只不过倘若那密信上说的是真,自己又岂能错过这大好机会……
七幽王稍有迟疑,便听得闻楹冷哼:“怎么,七幽王方才不是还闹着要进去,本宫让开后却又不敢了?”
她放低了声音,像是看破他迟疑的缘由:“还是说,你做贼心虚,害怕叫姨母看穿你的心思?”
说着,闻楹抬起了手中的剑,却只是将它平放在身前似在观赏,指尖轻轻敲打着银冷剑身。
像是在弹奏一隻风花雪月的琴调。
她越是松弛平稳,七幽王心中愈发惊疑不定——他的父王才在不久前因意图谋逆而死无葬身之地,而自己收到的密信,焉知不是魔尊的试探,隻为故意设局引他入瓮……
思及至此,七幽王背后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他后退了半步,毕恭毕敬地对闻楹行了个大礼:“是臣一时心急,太过想要面见尊上,这才失了规矩,望公主海涵。”
说罢,他已退到阶下,撩起衣袍下跪行礼,对着殿内高声道:“臣自知冒犯,还请尊上恕罪。”
殿门之后,传来魔尊八十六冰冷的声调:“既然知道冒犯,还不快滚——”
这一出声,叫七幽王浑身一僵,他重重叩首:“是。”
说着,青昊忙不迭起身,朝庭院外退去。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闻楹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出空城计,总算是没有失效,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应对。
至于方才魔尊的声音,闻楹无比希望,真的是姨母回来了。
然而等她返回殿中,瞧见的却依旧是那位战战兢兢的男宠:“属、属下方才可有何处做得不好……”
“没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若不是他学着魔尊说话,只怕七幽王未必会信服离开。
可就算眼下他走了,等回过味来,未必不会用旁的法子试探。
若姨母失踪的消息当真叫人晓得,魔界必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所以,下一步该如何做?
闻楹走到桌旁,试图倒一杯茶水让自己缓缓,可提起茶壶时,她才发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放下茶壶,她深深吸气,闭上了双眼——冷静,再冷静……闻楹下意识握住师姐留下的那柄剑,脑海中浮现一双漆黑的眼。
不如将这想象成一场恶战,如果自己是戚敛,又会怎么做?
半晌过后,闻楹揉了揉额心,眉宇间多出一丝凝重。
她走出殿外,对守卫道:“尊上吩咐,即刻去传二百五殿下前来,你们快去快回,不许叫任何人知道。”
是夜,闻楹离开了自己的寝宫。
夜色降临下的魔界,是宫灯都照不透的浓墨般黑雾,四下游走了整日的魔气也都消停下来,静静蛰伏在草木墙头间。
闻楹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朝魔宫深处走去。
直到一炷香后,她方才在一座石殿前停了下来。
看守殿门的守卫甚是敏锐,顿时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闻楹一言不发,只是取出手中一枚令牌来。
守卫退下了,将门打开放她进去。
石殿中别无他物,唯有幽暗的油灯发着微亮。
静谧之中,闻楹的脚步声回响起来,她一直朝前走着,直到走到石殿深处,在一面雕刻着诡异花纹的石墙前停了下来。
她抬起指尖,摩挲着将令牌嵌入刚好吻合的一处花纹之中。
下一刻,石壁应声而动,竟是一道门向两边打开。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在看清石门后的景象后,闻楹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数丈宽的池中,粘稠浓郁的绿液正在翻涌中吐泡,像是被猛火烧得快要沸腾起来。
对于这看上去令人作呕的液体,闻楹并不陌生。
在她来到魔界的头一回,魔尊八十六便是用这样一杯陨日泉的魔液,觉醒了她的魔骨,也叫她痛不欲生。
仅仅是一杯而已,便能折磨得她奄奄一息,倘若自己整个人泡入这池中……闻楹齿间不禁打颤,下意识想要后退。
可是闻楹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