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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然而生活总是在时不时地提醒她。

几天后的夜里,她捂着自己的后半边脸,躲在被子里闷声哎哟。

沈方易出差在外,听家政阿姨说陈粥捂着被子喊啊哟,又不肯去医院,是从南半球飞回来的。

他风尘仆仆,推开门,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这是怎么了——”

陈粥捂着有些肿起来的脸,见到沈方易,原先的思念化成有些委屈的讨要:“沈方易,我牙疼。”

“牙疼?牙疼不去医院?”

“我不去。”她摇头摇的坚决,“我害怕看牙。”

“讳疾忌医。”沈方易下了判断,他伸手,虎口将将好卡住她的下巴,大拇指和食指分开,轻轻地扣着她的牙床两侧,“乖,张开我看看。”

陈粥这才张嘴。

沈方易微微皱着眉头,眼神光聚在一起,她看着他如此认真的样子,有些害怕自己是因为吃了太多的糖,在二十几岁这样的年纪里还跟小朋友一样长了蛀牙。

“是智齿呢。”他松了口气,笑笑,“不是蛀牙,是有一个智齿,抵着牙床,发炎了。”

陈粥有些疑惑,她起来走到镜子面前,对着镜子张着嘴,几番来回,果然看到了最里面的牙床露出的白色小尖尖。

于是她转过头问到:“什么是智齿?”

“人有了智慧,就长智齿了。”沈方易脱着外套,像是开着玩笑,“说明我们小粥,长大了。”

他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伸手牵过她,微微用点力道,她就往前踉跄几步,朝着他的方向过来。

他随即拢她坐在他的膝上,笑意盈盈的眸子浅浅地看着她,温柔地不像话:“长大了,就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有完整又丰富的人格。”

独当一面的能力?完整又丰富的人格?

那颗象征着智慧的牙齿,在那段不安定的时光里隐隐作痛,在阿商离开后正式爆发。

所以人的智慧,要在懂得人与人之间会不断告别后才能慢慢萌芽吗,要在经历冗长的一段充满变数的人生后才能完全成熟吗。

陈粥呆呆地看着沈方易。

她那些参不透的有限人生中的迷茫和无助,在沈方易看来,是因为牙疼引发的难过。

于是他伸手,拢着她下颌角,“真不去医院?”

她摇摇头,随它疼吧,“我不想拔牙,沈方易。”

于是他只能一直把他的手抵在在那儿,替她捂着她的下颌角,他的手冰凉冰凉的,这让陈粥觉得竟然有些止疼。

她觉得这样甚好,于是把头靠在枕头上,半张脸抵着沈方易宽大的手掌,由他的低温降低她的痛楚。

他眉眼低垂,由她把他的手枕在下面,轻拍着她的背,表面苛责,声音却异常温柔:

“哪有你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糖里全是玻璃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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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挂念你,所以不敢赌。◎

他冰凉的掌心拢着她的下颌角, 轻声责备她,哪有她这样的人。

是啊,哪有她这样的人, 饮鸩止渴, 涸泽而渔。

可是她真的太垂涎这样的温柔了,也太害怕这种成长带来的疼痛了。

大三的这个期末,很多人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前途和未来了, 就连老张也问过陈粥,考研还是出国?

她摇摇头,都不是。

她会稳稳当当的毕业, 从一个公司职员做起, 如果运气好的话, 她或许能吃饱穿暖外带养一只天天带着微笑的小狗, 用好多年的积蓄攒一个小房子, 然后住在里面, 每天下班了就养些花花草草,然后跟一两个好朋友讨论《海贼王》是不是到了2023年都不会更完。

她于是惊讶又可怕地发现,她憧憬的人生蓝图里, 竟然没有沈方易的身影。

她在那些他拢着她哄着她替她揉着发疼的下巴的那些个晚上, 失神地想着,她是不是应该把沈方易加上。

把他加在哪里好呢?

她的屋子不太大,昌京的房价实在是太贵了, 这是她唯一能负担的起的了,一个人住显得宽敞的屋子会因为沈方易的到来显得有些局促, 这样的话, 她还得努力赚钱去换个大一点的, 那就跟她的人生信条不符了。

不如他隔三差五来一次吧, 他会煮粥,跟陈学闵煮的粥一样的好吃。她会买一套双人的餐具,跟他一起坐在桌子上吃饭,洗碗的事情,要不她也赖掉吧,总归沈方易从来也不会跟她生气。

家里的小狗会喜欢他的吧,毕竟人人都爱他。

那个时候,她几岁?

二十四五?二十六七?

好久啊,这么久,谁能等得住啊?

大三期末考的专业课,有些难。

今年昌京的雪下得晚,只是一下起来就纷纷扬扬地没完没了,不用多久地上就累成厚厚一层。

夜里陈粥从自习室出来,搓了搓被雪冻得发红的手,把自己鞋上的雪掸了掸,钻进了学校边上的小超市,挑了一把伞,要去结清款项的时候,看到老板盯着电视机嗑着瓜子。

陈粥随即瞟过去,电视里正在播报着一则财经新闻。

当日的大宗商品交易跌破底价,几个做空机构被查,资本圈子里套了一圈又一圈的泡沫,终于在那一日被戳破。

陈粥从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到被带走的季言冬。

她立刻丢下未付钱的伞,不顾外头飘扬的大雪,一步一步踏入深重的雪夜。

那一日的雪大的近乎要埋葬一切,她从前觉得舒服的学校里的那片大草坪成了她最大的阻碍。

她连着一步塌下去,再抬起来的时候回头看到自己的足迹孤独地落在雪地里。

好在外头的马路上,车灯明亮的昌京还未腾出间隙放缓车流让雪能积得那样厚。

那雪落下后就碾进不同纹路的齿轮里,被飞驰而过的车子带走。

陈粥没有打伞,只能站在那公交车站下,等着好不容易打到的拥堵在两个路口后的车。

在她持久不安地等待中,公交站里遮蔽在那大人伞下的小朋友,捧着一本书,在那儿一字一句地念着刚学到的诗句:

“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1)

他一字一句读完,然后扬起自己的脑袋,问到:“妈妈,那是什么意思?”

好在一阵汽车鸣笛声响起,陈粥逃命似得躲进车里,她把窗户关得严丝缝合,生怕外头的声音飘进来,那些照本宣科的解释会让她头皮发麻,她于是催着司机:“师傅,麻烦您快点。”

鬼知道那天的雪有多大,路有多堵,她慌张到忘了问一问沈方易有没有回来了就往他的别院洋房赶去。

好在她赶到的时候,三楼的主卧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陈粥站在台阶上的时候,小腿还在颤动,她抬头看了一眼灯光,循着那台阶快步而上。

最后当她落在偏门的最后一节台阶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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