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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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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姜迎灯的。

梁净词坐那儿, 掀着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看的不是题,是她的字迹。很嫩的笔触, 用红色笔在每一个叉叉后面写个规规矩矩的订,冒号是点上去的, 充分展现, 字如其人,好像看到少女时代的她。

杨翎煮了壶花茶, 转头就见他坐在那潺潺雨帘下, 斜倚着座椅,叠腿静坐,嘴角噙一点阑珊的笑意, 看着那张也看不出什么花的卷子。

梁净词问:“舅舅送过来的?”

杨翎说:“是,说是学生交的纸质论文,之前一直没翻过, 前段时间上面检查拿出来看,才发现。”

卷子被他轻轻地, 规整地叠起, 他解释说:“她考砸了,不敢告诉爸妈, 让我给她签了名。”

又转达谢意:“和他说一声,有心了。”

梁净词将试卷叠放进档案袋。

“也不知道她带着这个做什么。”

耳侧雨声渐响,他抬手将要合上那扇复古雕花窗棂,一时望着外面蒙蒙天色, 出了神。于是静静坐在窗口, 好一会儿没出声,听风起, 观雨落。看那缀着粉花的枝头还残留春天的余温。

“这是不是叫苦楝树?”

梁净词指了下院子里的高树。

杨翎侧头来看:“是,去年重新装修时种的。”

见他望着树冠不吭声,她又说:“这花挺香的。”

梁净词仍旧不说话。

他会认识这花,还是那年在怡园,个头小小的迎灯领他游园赏花,她指着月季、海棠、鸢尾,挨个跟他介绍,到顶高的一棵树前,忽然磕巴住了,指着绑在树身上的植物卡片,挠挠转不动的小脑袋,回头小心翼翼地问他:“这个字怎么读呀?”

梁净词看一眼,告诉她:“lian。”

“苦楝……苦恋?”

姜迎灯抿了抿唇,喃喃道:“好不吉利,那不赏这个了。”

她接着往前走。

梁净词又看一眼“苦楝”二字,也被她影响,往那重方向上解读。

后来在书上看到,这花意味着相思。

他对杨翎说:“名字取得不好。”

杨翎不以为意:“名字不好,风水寓意好啊,招财进宝,管那些虚的做什么。”

梁净词敛眸轻笑:“嗯。”

杨翎说:“陈总昨天又找我,跑来给我上课。哎哟上得我脑袋晕啊。”

梁净词笑着摇头,淡淡说:“听他的话,审时度势,该投就投,该放就放,果断一点,没有什么好顾虑。”

杨翎说难应付:“我天生就不是干投资的命。”

“没有这样的说法,大不了损些钱财。”想了一想,他又接着道,“损些钱财又如何。就算损到两手空空,手头这一套祖产,也够您锦衣玉食过完余生。”

杨翎说:“那我抛了得了,你说叫我经营酒店,搞点艺术投资还成,什么私募基金,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工程,听都听不明白。”

梁净词淡瞥她一眼:“吃饱喝足就不想为您儿子打算了?”

杨翎数落:“你这叫什么,渔翁得利jsg?坐享其成?”

他轻哂道:“我还得娶媳妇儿呢。”

杨翎问他打算娶几个。

梁净词脸色微冷:“什么话。”

晚餐是梁净词下的厨,俩人进食。他想起一桩事,问她:“西牌楼那边的绿化带是谁承包?”

杨翎:“这我倒不清楚,那不是有个公园么,是私人的地?”

“打听过,一个地产老板出钱修的护城河观光带,有个人经营权。你帮我再问一问具体的。”

“行。”杨翎好奇,又问,“你问这个做什么?不会是为了哪家姑娘要买个花园?”

梁净词说:“您有一条处事原则,我很认同:揣着明白装糊涂,能活得开心些。”

杨翎听明白,说:“得得得,我不问。懒得管你。”

她搁下筷子与浅浅的圆口碗。

又听见梁净词说了声:“你也是个小鸟胃。”

刚说完揣着明白,纵然心底有些好奇,杨翎便也不问这个“也”的缘由了。

-

大学宿舍,第一个结婚的人是林好。

婚礼办在周五晚上,姜迎灯去吃了顿酒。毕业一年,林好瘦了不少,她的丈夫徐春天倒是肌肉见长,毕业之后在燕城某所高中教体育,林好教语文,两个人面相都很好,看着爸爸搀着女儿上台的环节,音乐太煽情,姜迎灯有点泪失禁。

好在一屋暗灯掩了她显得有些难堪的眼角泪。

姜迎灯吸了吸鼻子。

许曦文坐她旁边,也感慨地拍着手,说起大学刚入校时的种种,又感叹时光飞逝。

“一会儿去抢捧花?”

姜迎灯:“捧花?”

“等会儿新娘子扔下来,沾沾喜气咯。”

说着,许曦文不由分说就拉着姜迎灯往台前奔去。

姜迎灯被动站进抢捧花的人群中。

脚跟还没站稳,那束花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落在她怀里。

撸着袖子扬言一定要抢到的许曦文却傻了眼,众人看向姜迎灯。

林好在台上握着话筒说:“恭喜你,迎灯!!”

“什么意思?”姜迎灯还蒙蒙的,小声问旁边人,“接到这花什么意思?”

许曦文笑了:“意思是:下一个结婚的就是你!”

“啊……结婚?”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旁人,末了尬笑一下,假意悦纳,说,“谢谢啊。”

花最终被她接回家。

姜迎灯坐在出租车上时,想着林好敬酒时给她的祝福:“希望你能和你爱的人走到一起。”

她说了句:“借你吉言。”

只不过心里想,很可惜,她的缘分还不知道散落何处。

回到家中,筵席散尽后,就剩一身惆怅了。

姜迎灯站在阳台上看昏昏暗暗的河景时,忽然很想念爸爸。可惜她的情况特殊,想也联系不上,只能干想了。

在手机里翻了翻通讯录,想找一个可以聊天的人,似乎也屈指可数。在这屈指可数的人里再挑一挑,这个时间点,她能倾诉的对象,就谁也不剩了。

姜迎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空壳。

她不知道她的灵魂荡在哪里,是江都,是日本,还是这偌大的燕城。可能零零碎碎,散落在各地。

小的时候算命先生说她天生雪花命,那时候小朋友很单纯,就昂着脑袋呆呆问一句,什么叫雪花命呐?得到的回答:就是没有根,没有家。飘到哪儿,就在哪儿落地。

姜迎灯嗯了一声,看着那个戴墨镜的江湖客,又懵懵懂懂说一句:“那我好像会过得很辛苦哦。”

“不会,”那半仙儿还好意安慰她一句,“以天为被地为庐。”

回去后姜迎灯就赖在姜兆林身上,他就是在厨房做饭也逃不过她的纠缠,姜迎灯猴在他肩上,奶声奶气说:“我才不要天为被地为庐,我要爸爸抱着。”

姜兆林就哄着她说,信什么呀,那就是个骗子,迎迎这么粘人,我怎么可能让你到处飘?

男人的承诺就是这么好笑。

想起不守信用的爸爸,她心里没有太多的委屈了。

她现在懂得朝前看,不会算命,也不会粘人了。

姜迎灯划了会儿通讯录,看到小薰这个名字,头像是电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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