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挟恩图报的他 第8

 

程岁杪弯了下唇,陆岌说:“很有道理。”

被夸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心,但自己似乎完全洗脱了嫌疑。

“少爷,李大夫能信吗?”

陆岌瞥他一眼:“可信。”

程岁杪乘胜追击:“那中午我去找李大夫,旁敲侧击认清楚少爷药方里的所有药材,下次煎药时,我把不对劲的东西摘出来。”

陆岌道:“你不是识字么?这件事,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我给你几本书,其中一本里,有跟药材相对应的图画,你应该能认得出来吧?”

程岁杪脸红了红,“虽识得,却不多,药材名偏僻字多,我恐怕……”

“我教你。”

程岁杪微微睁大双眼,显得无辜失措。

陆岌道:“我已经跟木团说了你夜里在我房里睡,到时候有什么不认识的字,便来问我。”

程岁杪觉得陆岌的说法很合理,却又觉得哪里都不太合理。

“少爷,那下午的药……”

“不会被动手脚的。”

程岁杪不理解陆岌的笃定从哪里来,但见他信心十足,便也不问了,反正自己能说的能做的都说了做了。

花穗应该是已经知道了陆岌让程岁杪夜里睡在他房里,又惊又怒,但陆岌一直指使程岁杪做这个做那个,她虽然想发泄情绪,却苦于没有渠道。

忍受了大半天花穗怒目而视的折磨,到了下午,程岁杪才明白为什么陆岌说下午的药不会被动手脚。

因为今日李大夫会给陆岌施针。

施针时,连木团木圆都只能守在门外。

李大夫这两日接了个徒弟进府,叫杜韫,于是近日诊脉都是两个人一起到,此时屋子里只有陆岌跟李肆渠师徒二人。

程岁杪曾听木圆说,陆岌每次被施针时都会只留下大夫,不让他们近身。

而施针结束后,陆岌唤他们进门时,自己早就穿好了衣服,是已经恢复正常的样子。

下人们瞎猜,听说施针扎进各个穴道时,身体会不由自己,病人会哭会吐,根本没办法控制住,六少爷被扎针后应当没吐过,但就算哭,应该也不想当着人前。何况平日里六少爷自己能做的事基本上不会假手于人,因为他能做的事并不多,想留下些脸面,也是情有可原。

李肆渠这个大夫,便是当日陆岌救下他时专门出府去拜见的大夫,而在这之前,给陆岌诊脉施针的是一个姓朱的大夫。

程岁杪进府后就没见过,猜想应该是被陆岌换掉了。

陆岌从小到大,不知见过了多少个大夫,却没有一个能彻彻底底地治好他的病,每一个都是在证实第一个对陆岌短暂人生下定论的大夫是正确的,是不是很可悲?

胡思乱想间,守在门外的下人们听到了屋子里有人说话。

是李肆渠的徒弟,那个叫杜韫的十多岁的少年郎。

“陆公子唤程小哥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程岁杪捏了捏手指,在想陆岌这是在叫谁啊,他没想到这是在叫自己。

直到木圆用手肘捅了捅他:“你在等什么?”

程岁杪猛地抬头,刚好对上走廊那头花穗怨毒的眼。

是了,只有他姓程。

这满院子,除了他,应该就没几个有名有姓的下人了。

程岁杪连忙抬脚,将房门推开了个小缝儿,侧身挤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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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性

屋子里的温度比外面高许多,程岁杪一进门就迎来了满鼻的草药味,稍稍有些头晕目眩。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浓郁的药味之中,还夹杂着些许的血腥味,不过更可能是某种他不知道的药物。

程岁杪没多想,走过放着空药碗的桌子,行至软榻前,待看清眼前人时,呼吸滞了滞。

只见陆岌趴在软榻上,半睁着眼有气无力地看他。

大半个后背露在外面,程岁杪看不到针眼,但发现陆岌身上的衣物全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的额发少许贴在脸颊,其余的全都散在榻间。

程岁杪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陆岌看着好像很不舒服,他不知道陆岌为什么会叫他进来。

“少爷。”程岁杪甚至不确定陆岌有没有在看他。

“嗯。”陆岌声音极轻:“去帮我拿身衣服来。”

程岁杪看陆岌一身的汗,还以为会先让他伺候自己沐浴一番,故而不敢暗自做主。

现在看来,兴许是身体情况不允许。

也是,刚施过针,可能大夫不让马上沐浴。

杜韫已经帮师父李肆渠把所有工具统统收好了,看向刚拿来衣服的程岁杪开口嘱咐道:“近三日,不可食荤腥,屋里常通风。若陆公子总觉得困倦,就让他多睡睡,但若是他精神不错,麻烦小哥受累过去找我。”

“好,不麻烦。”

程岁杪把衣服放在陆岌身侧,看到那师徒二人准备往外走,想帮陆岌把湿掉的里衣换下,结果被陆岌拉住了手腕,他疑惑地看过去。

“李大夫。”

李肆渠自觉自己跟徒弟不适合留在这里,被叫住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脚步停住了,没有回头。

杜韫代问:“陆公子还有事?”

“给他把把脉。”

程岁杪看得出来,陆岌已经使不出更多的力气了,但还惦记着他。

原来这才是他叫自己进来的目的。

因为他喝了那两碗药,如果没有陆岌这个主子开口做主,他一个下人想找大夫瞧瞧可太难了。

这件事不能张扬,那便只能悄无声息地做。

其实程岁杪没想找大夫把脉,对他这种人来说,只要不死,就能活着。

此举名为多此一举。

但陆岌挺上心。

“去吧。”陆岌轻轻推了程岁杪一把,程岁杪点点头,跟着两个大夫去了外间。

李大夫把着脉,年纪大了,皮肤皱皱巴巴,一双眼睛倒清亮得很,是个灵醒的小老头。他捋着胡子,没一会儿收了手。

“没什么事,陆公子放心。”杜韫看准了师父的神情,给里间的陆岌回话。

陆岌微弱地应了声,“我就不送二位了,二位慢行。”

“陆公子客气了。”

李肆渠小声问程岁杪:“你家少爷没说要给你停药?”

“没有……”

程岁杪不明白陆岌为什么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喝药,但是陆岌对他很好,这点儿药的苦,不算什么。

只是每日都要喝,着实磨人。

李肆渠笑笑:“小孩子心性,你便随他吧,左右你的药方中也没什么不得了的,就当借着东家的钱养自己的身子。”

程岁杪“哎”了一声,起身把这师徒两人送出去。

木圆在门外问他:“六少爷怎么样?”

程岁杪想了想:“打盆热水来吧。”

陆岌喜净,刚才叫他进来不过是想让李大夫帮他把脉,此刻肯定不可能完全不收拾就换衣服。

木圆欲言又止,程岁杪以为他担心,于是开口安慰:“少爷没事,放心吧。”

但木圆并不是担心陆岌的身体情况,他凑近了小声开口:“问问少爷要不要让花穗伺候。”

程岁杪眼中闪过讶然,恍然抬头见瞥到了对面站着的姑娘,遥遥地看着他们这边,应该看不真切,所以整体形态有些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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