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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步子,想要找一个相对来说干燥点的地方搭建帐篷。可就在这时,田五军骑着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出现在我们视线能够捕捉到的夜色深处,就像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猛兽,终于袭击而来。”

“在你被田五军带走时,岑曦是和你在一起的?也就是说,你被解救后,对警察说谎了?”我没忍住问了一句。

“是的。”岑晓没有看我,她依然看着尚午,“当我与岑曦被田五军极其粗鲁地捆绑并放到他的三轮车上时,我一反常态地冷静。因为我看到我一直以为坚强的姐姐,在因为害怕而哭泣,那么,之前她用同样的方法捆绑我的时候,作用到我的感受,在她的思维里就应该被理解为是痛苦的。她想要我痛苦,而不是让我舒服。”

岑晓叹了一口气:“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这一点。紧接着……”岑晓停顿了下来,似乎在思考。尚午却不失时机地说道:“紧接着,你们被逮到了田五军的房子里,你们开始受到侵犯。但不同的是,你是享受着的,而岑曦是哭泣着的。”

岑晓依然沉默。

房间里开始安静下来,尚午没说话,岑晓也没说话。

而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也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了。接着,我开始想到我身后,还有着一位和我一样,在目前这个环境里,只能作为聆听者存在的乐瑾瑜。

我想扭头去看她一眼,但面前尚午那张刀削般的脸,又让我不敢有丝毫松懈。

只是,我完全不曾想到的是……我身后的乐瑾瑜,在这一刻却在……却在做着我们所有人都绝对想不到的事情……

不自知,也不自觉……人生是由若干不同的人为你搭建而成的,而他们要做的事情,也永远不可能是你能够准确估摸出来的,就像岑晓与她世界里的其他人——岑曦一样,也像我与我世界里的其他人——乐瑾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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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晓终于说话了,但话语声与抽泣声交织在一起:“当田五军扑向我俩的时候,她如果和我一样顺从的话,那不就可以了吗?但她扭动着被捆绑的身体,想要拦在我前面。她哭泣着对田五军说我是个孩子,说我会害怕,会惶恐。她要求田五军松开自己,说自己是个成熟的姑娘,懂得如何取悦男人,能够让田五军满足的。田五军狞笑着,答应了岑曦的要求,并松开了她。接着,我被继续放在那辆破烂的三轮车上,我的头紧紧地贴着一块肮脏的绿色绒布,上面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我不想去看他俩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我没法回避,因为我被捆绑着,无法动弹。田五军的喘息声与岑曦的呻吟声,也注定了不可能被房子外面的风雨声盖住。”

岑晓终于将手从我手里抽了出去,并掩住了脸。她的声音在放大,说明她心里的结正在被解开,但这一解开的真相,又让人感觉害怕……

“我忘记不了姐姐当时的眼神,她满脸是泪地看着我……她为什么要看着我呢?她是想让我永远都不要忘记她的眼神吗?她是个心狠的女人,而且她是那么愚蠢。她竟然愚蠢到想要徒手杀死一个强壮的男人。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岑晓泣不成声起来。

“之后警察不是说没能找到岑曦的尸体吗?”尚午似乎也融入到岑晓描绘的两年前的故事中,“那岑曦最终去了哪里呢?”

“她……她……”岑晓又一次开始大口地吸气出气,“她被田五军杀了,她大大的眼珠因为硬物的撞击而离开了眼眶,美丽的头发被血液灌溉后如同搅拌后的蛋丝。田五军赤裸着身体拉扯着岑曦的头发往他房子后面走去,就像一个原始人拉扯着被他夺去了生命的猎物。因为害怕我逃跑,他也把我扛到了后院,放在他能看到的范围之内。接着……接着……”

“接着,他将岑曦分开,一点点地放入了石磨……”说出这段话的人是我,我延续着岑晓的话语缓缓说道,脑海中涌现的画面,是那个有着暴雨的夜晚,发生在深山里能让人彻底崩溃的画面。

“是……”岑晓还是在抽泣着,“姐姐没了,消失得那么彻底。之后田五军给我说过,他说那个石磨就是安葬他最为亲密的人的坟墓,包括他疯癫的妈妈,与他暴躁的爸爸,都被他终结在石磨与石磨后面那块肥沃的土壤里了。”

我努力压制着不让自己呕吐,脑海中古大力站在那块长着茂密草丛的黑土上举起一枚颗粒状骨屑的画面历历在目。目前看来,那骨屑的所有者是谁,甚至都已经没了定数。有田五军的父母的,也有岑曦的……

岑晓的声音淡淡的,与抽泣交织着:“田五军赤裸着身体,在那雨水中忙到了深夜。最终,他冲着我转过身来。雨水洗刷着他的身体,属于雄性的块状肌肉在夜色中朦胧却又粗犷。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一个在他面前只懂得流泪与呻吟的小姑娘而已……与他共度的那7天,也是我这辈子唯一与成年男性共同度过的7天。我亲睹了他对背叛者岑曦的惩罚,因此越发感激他将我生命的保留。那么,他对我身体的蹂躏,实际上不过是他迷恋我的一种表现方式而已。可能在你们大部分人眼里,他是残暴的、疯狂的。但我那几天感受到的他,却又有着细腻的一面。他没读过什么书,不懂得如何表白对我的感觉……渐渐地,我发现我对他改观了,甚至在最后被警察解救的刹那,我骨子里开始有了一种逆反,不希望被带出那个破烂的房子。因为那个房子里虽然弥漫着血腥与残酷,但是,那房子里又有着原始的忠诚与更为原始的爱的表达。”

“岑晓,我可以说,你这种状态叫作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我打断了她越发蕴含情感色彩的讲述,“你不自觉地与绑架者成为一种相互依赖的关系。”

“沈非先生,我觉得现在最需要的是让岑晓小姐继续吐出积压在心底的东西。心理医生每天最日常的工作就是聆听,而不是自作聪明地打断。”尚午冷冷地说道。

我扭头去看他,想要反驳,可尚午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我不放任她把心底的罪恶全部诠释,就永远不可能知道她意识世界里的真相。”

他笑了,望着我笑着:“就像你永远不会知道文戈意识世界里的真相一样,因为你从来没有尝试去探知她所犯下的罪恶。”

我的嘴张开着,却没有字符被吐出。因为尚午说的话是对的——岑晓在剥开自己、展现自己的同时,她潜意识中倾向于罪恶的一面也得以大肆滋长。作为一位心理医生,我需要加以引导,这一做法并没有错。但,我知悉最终的真相吗?又知悉岑晓思想中真实的感受吗?那么,在我并不知道真相之前,我尝试着做出任何举动,有用吗?

岑晓似乎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她自顾自地叹了口气:“不错,我是对警察说了假话,就像我乞求田五军不将我碾轧成汁液与肉沫时许诺的那样。我说岑曦失踪了,可能被掩埋在那晚的一场泥石流里。我说田五军最初是想帮助我,独处一室后他才无法控制自己。最终,他被判了十年关进了海阳市监狱。这一切似乎到此结束了……”

“是的,我以为结束了。但我开始了失眠,满脑子都是岑曦以另一种形态从石磨边缘溢出的画面。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一切,接着我尝试去回忆幸福快乐的东西。但我再次失败了,因为让我痴迷的所有幸福快乐的场景里,都是少楠或者岑曦存在的世界。在那极度瞌睡但又无法睡着的深夜里,我的少楠被碾轧成碎片,碎片在暴雨的天空中飞舞着,最终汇合,汇合成一具赤裸着的有着肌肉的男人身体,并朝着被捆绑的我大步迈了过来……接着,这一系列的画面构成了一个世界,让我一度进入其间,无法自拔。是的,我看了很多心理学书籍,知道了自己可能患了重度抑郁症。我也长期受到木僵的折磨。很多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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