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起
周六，姚宁很难得地睡了懒觉，爸妈也很难得地随她去，没有催她起床。
临近中午的时候，家里的座机响起，她迷迷糊糊爬起来去接。
“宁宁，你舅妈新发现了一家好吃的餐厅，要不要一起去？”电话那头，江朔听起来心情很不错。
从前听到他的声音，多难过姚宁都能重新振作起来。
这次却不一样。
她仍然感到颓丧，浑身提不起劲。
可她还是决定要去。一直这样睡下去也不是办法，梦里处处都是赵屹。
温柔的赵屹，体贴的赵屹，笑着的赵屹，耐心替她讲题的赵屹，为她找一堆经典影片的赵屹，买美食投喂她的赵屹，送各种小礼物给她的赵屹，睡着时也不忘牵着她手的赵屹。
还有，昨天她说分手后，伤心失落，露出痛苦表情的赵屹……
“宁宁，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餐厅里，点完餐的赵昀芙合上菜单，抬头问坐在对面的少女。
“我……”姚宁咬了咬唇，没说实话，“没什么事。”
“我不信。”赵昀芙摇头。
江朔用胳膊肘怼了下她：“胡说什么呢，我们宁宁从来不骗人。”
“切，你这种粗线条的男人懂什么？”赵昀芙抬起胳膊肘怼回去，目光锁定在姚宁身上，继续道，“失恋的人啊，一眼就看出来了。”
失恋？你别乱讲，我们宁宁……”江朔还要继续说，却发现对面姚宁的眼睛竟然真的红了。
这下，连他也看出来了。
“宁宁，你……”
姚宁也不想哭的，本来她一路忍到这里，都忍得很好。
可就在刚才，江朔给她倒柠檬水的时候，她闻见了熟悉的橙花香。
和赵屹身上一样的，曾经拥抱过她，给她温暖的橙花香。
赵屹……赵屹……
姚宁的思绪再次被赵屹占据，就像被打开了某个开关，她眼睛一眨，便有泪水流出来：“我……对一个很好的人，做了很过分的事……”
“跟我们讲讲吧，宁宁。也许我们可以帮到你。”赵昀芙伸手过去，握住姚宁的手，掌心的温暖没有阻隔地传递给她。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温柔，也许是太需要一个倾诉的机会，姚宁竟然真的将自己和赵屹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略过了那些少儿不宜的部分。
“所以，你是因为不想让你爸爸如愿才要跟他分手？”赵昀芙听完，发出疑问。
姚宁点头。
赵昀芙长长叹了口气：“为了一个从小就对你……那样的人，伤害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这样真的好吗？宁宁，这样对赵屹很不公平，他什么都没做错。”
姚宁没说话，她又想起了赵屹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时，那绝望无能为力的眼神。
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她小声抽泣：“是……是我不好。”
江朔也在一旁无声摇头叹息，他拍了拍赵昀芙的肩：“行了，小芙，宁宁她情绪不好，你就别……”
赵昀芙却像没听见他的话，继续看着姚宁问：“除了你爸爸的原因，没有其他了吗？”
其他原因……
姚宁抹了把眼泪，抿唇片刻，回答：“我配不上他。”
赵昀芙皱眉：“谁说的？”
姚宁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流出来：“很多人……都这样说，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他们没说错。”
“所以，宁宁你很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赵昀芙刚问出这一句，江朔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皱起眉头，一边小声说着“我出去接个电话”，一边起身往餐厅外走。
赵昀芙给他一个ok的手势，看着江朔走出餐厅大门，才回过头来继续和姚宁聊天。
“宁宁，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舅舅吗？”
小姑娘摇头。
赵昀芙托腮，像是回忆起曾经的那段过往，目光变得格外温柔。
“那时候我和你一样，上高三，你舅舅是我们班的班长。我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情，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人……侵犯了。”
姚宁眼睛睁大，下意识屏住呼吸。
“那时候上了新闻，很多人都知道了。大家都说，这个女孩这一辈子算是完了。那段时间，我很颓废，不上学，不学习，也不想高考，每天躺在床上，就像死掉了一样。”
赵昀芙嘴角略带了些苦涩，但很快，她又恢復了温柔的笑，看向玻璃门外一脸苦大仇深打着电话的男人。
“但是因为你舅舅的一句话，我又重新活过来了。他说：你活在别人眼里，迟早会死在他们嘴里。”
姚宁愣住了。
耳边，赵昀芙好听的声音还在继续。
“宁宁，我现在把这句话送给你：你活在别人眼里，迟早会死在他们嘴里。”赵昀芙直直看着姚宁，表情认真，“不要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你只需要问自己一句话，你喜欢他吗？”
眼泪扑簌簌滑落，姚宁哭得泣不成声。
“喜……喜欢……我喜欢他，很喜欢……”
赵昀芙从自己的座位上离开，坐到姚宁身边，拥住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好好好，不哭不哭。你愿意承认自己喜欢他，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姚宁却哭得更伤心了，她泪眼婆娑地抽噎着：“我……可是我……我们分手了，我……失去他了。”
“那就把他再找回来，告诉他你喜欢他。”
“找……回来？”
姚宁像是被这句话惊到了，哭成小兔子的红眼睛看着赵昀芙，却又在接收到对方鼓励的眼神时，默默低下了头。
“我……不敢。”
“不敢？为什么？”赵昀芙显然感到难以理解，“他那么喜欢你，对你那么好，连他妈妈都支持你们，只要你说喜欢他，他一定乖乖回到你身边。”
“他……太好了，我要不起。”
在姚宁的世界，所有的感情都有理由，或者需要用其他东西换。
因为从小在家里都需要通过讨好父母来祈求他们给予一点点的亲情之爱，她养成了想要和谁成为朋友就必须无条件付出的习惯。
包括最开始和赵屹的相处，在姚宁心中，两人的友情也是建立在自己为赵屹提供性服务的基础上的。
这样的关系让她很有安全感，她付出肉体，而赵屹，回馈友情。
然而，赵屹向她告白后，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她不明白赵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更不懂该付出些什么来维持这段感情。
“傻丫头，并不是所有感情都有原因的。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那么简单、纯粹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啊，就是想太多了。”赵昀芙听完姚宁的烦恼，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再说了，你想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直接问不就行了？有没有理由，都让他亲口告诉你。比你一个人胡思乱想强多了。”
“可是……”
姚宁还想说话，却被赵昀芙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别可是了，今天我都给你捋清楚了，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你们两个互相喜欢，这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勇敢一点，去告诉他，你喜欢他，别给自己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