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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养心殿养着。皇帝恭体违和,脾气就特别大,接连赐板子,打残了几个养心殿的大小太监。

对皇后就像是新鲜劲儿过了似的,以往同进同出,宠了又宠,如今连看都不看。好在从太后到嫔妃都不以为意,并不因此就看轻了皇后。这才是她们认识的皇帝,宠过就丢开手,他多半还能想起来再宠一宠,但是猴年马月就说不准了。庶妃巴氏、宁妃、惠妃、佟妃她们都亲历过,连太后在内,对皇后还是如常客气。

皇帝脾气大、身子也不如前,但后宫齐齐松口气,又憋上一股劲儿。他之前的两月余的表现太反常,众人都以为皇后的独宠起码到有孕才止,不想这么快,两人先爱淡情弛。太后盘算着如何让皇帝和静妃、谨贵人多亲近,其他人惦记着去养心殿献殷勤,只有金花知道福临大约另有大事。

实际上,帝后两人看似没有以往热络,暗地里小动作却多。趁着盛饭布菜,两人在膳桌上下捏捏手、叠叠掌,不一而足。金花总怕被太后发现,小心垂着头觑太后的反应,每每握上分开都觉得无比惊险刺激,堪比高中时在课上传小纸条,里头写的还是互相试探的情话,一边怕被老师发现,一边跃跃欲试;福临就难过得多,他的小媳妇儿,日日见,偏为了前朝后宫的事,不提搂在怀里,碰都不能碰,他忍不住趁她盛汤把她的手拘在碗边儿上,摸个温凉的手指;还有她的手腕子,消肿了嚒?全好了嚒?盯着袖口看不清,又要做冷淡她的样子,不能问。

终于又一日,上午下了一上午雨,下午停了,宫人洒扫不及,宫中各处散着些小水洼。福临去慈宁宫时不知在哪处踩了水,溅了靴子,袍子上也沾了几个点儿,一到慈宁宫就打发吴禄预备换的衣裳靴子。

金花一到慈宁宫,太后就吩咐:“皇后,伺候皇帝更衣。”谁知福临孝顺,非要先行礼,等太后“叫去”遣散了众嫔妃,才冷冷说:“皇后,伺候朕更衣。”说完也不看金花,自己起身往梢间儿走,金花忙婷婷袅袅跟在身后。

到了梢间儿,福临紧往屋里迈两步,回头见金花落在后面垂着头,看了眼门口,皇后贴身的小宫女守着,料想旁人看不到,于是伸手急吼吼把她搂在怀里。

作者有话说:

唇脂

福临冷着脸往梢间儿走, 心却同往常一样,系在身后的金花身上,耳朵里听着她脚下的“噗笃“”噗笃”, 这一声一声就同踩在他心上一般,日日见, 回回只能隔着人望望。

早上下雨他大喜,终于有个由头要换衣裳, 出了养心殿他专门闲庭信步绕着弯在御道上连踩了两个水坑。

吴良辅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 皇帝平日最各色,除了极特殊的时候,身上溅个针尖大的点儿也要皱眉头。今日不知为何,向映着天光云影的小水坑就踩下去, 还连踩两个……他忙忙喊吴禄去准备皇帝换的衣裳。为着皇帝最近连赏了几个小太监板子, 他忍不住揣测, 这次轮上洒扫的小太监了?

意外地, 皇帝毫不以为意,神色如常上了舆,临到慈宁宫还乐呵呵敲了敲舆,意思让抬舆的小太监走快点儿。吴良辅忙小声提点小太监脚下麻利。他跟在舆后偷望舆上这位,从小伺候大的主子,最近着实看不懂。天黑前还跟皇后好得像一个人,在御道上卿卿我我, 要他给拦着小太监小宫女回避,天黑后一甩手,从坤宁宫回养心殿。从那天以后皇帝就别扭, 接连寻由头打残了几个养心殿的大小太监。

金花先听太后让她伺候福临换衣裳, 又见福临拖拖拉拉, 非要等到嫔妃都散了才换,再想起上次两人换衣裳时候的耳鬓厮磨,知道福临什么心思。只是,送衣裳的小太监还没到,他先回手拉她,她禁不住吃了一惊。本来垂着头装乖跟在他身后,突然腰上揽过来一只大手,她抬头,还没看清,上半身往后一仰,马上腰上吃劲,反力一头扎到他怀里。她最近又长高了,福临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颈间,他凑到她耳边压低音量用气声儿唤她:“表外甥女儿。”

不等他下一句来,她眼窝先一热,日日见,天天听他用这好听的声线跟太后一来一往,可是没有一句是对着她的,也好久没听他唤她。本来没什么。可是骤然这么听着,她说不清道不明地想哭,又怕哭花了妆,只得强忍着,用拇指食指堵住鼻孔,往下捏了捏,眼泪没留下来,眼圈红了。

“怎么?皇额娘给你委屈了?”他见她眼里雾着水汽,鼻尖捏得泛红,忙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两人都怕外间儿人听到,着意小心收着声气。

她红着眼圈儿,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两只手在他背后勾牢了,咬着嘴唇不说话。自从福临不理她,太后觉得儿子又是自己的,反而对她和缓了;嫔妃觉得皇后同自己一般,都是皇帝丢在脑后的女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加之她施威罚了静妃和谨贵人,手握皇后的权柄,众人犯不上寻她麻烦自触霉头:她在后宫的日子反而平宁了。这么想着,她摇摇头。

“那是为了什么?”他又往她身上凑,唇珠已然触上她耳廓,问了这句,忘情地在她小巧白皙的耳朵上亲了一下,热唇碰到她冰凉的耳尖儿,他忍不住浑身一抖。定睛再瞧,她绵绵软软扑在他怀里,低着头,脸已经红到耳朵尖儿。

伸手去捧她的脸,她僵着不动,说:“衣裳送来了么?别……别给人瞧见了,日子刚好过些。”

“养心殿的太监都靠得住,不过还是先去拿衣裳来。”他松了手,在榻上坐下,目光黏着她,看她施施然去门口接了衣靴,再回来躬敬立在旁边。

桃花眼横波滟滟,翘鼻头红红的,楚楚可怜望着他:“表舅舅,现在换嚒?”

他不答,拉她在身旁坐下,她也倾身过来解他外袍的扣子,甜香的气息一同笼过来,轻缓拂在他颈面旁。他总觉得她身上有股不同的香,半个多月未近芳泽,这香异常明显愈加实实在在,并不是他偏爱她杜撰出来的。

冰凉的手时不时碰着他下颌,他心里又痒又酸,伸手握在她手背上,大手就随着她的小手游,他像个粘人的孩子。眼神也滞在她身上,须臾不离。

金花惦着太后在殿上等,伺候完他还要去侍奉太后,匆匆解了扣子,又去解腰带。他愣着不动,她只能把下巴颏搭在他肩上,探着头看他身后,鼻息“呼呼”在他耳边缓缓吹,她一使劲,这气儿就急促些,气儿一膨,先刮到他耳朵边儿。

这一下不得了,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送到眼前,她还惦记着他的衣裳,直勾勾的眼睛越过他的眼睛往他身后瞧,说:“还有一点儿就成了……”

话没说完,他的唇先堵上来,齿关没咬紧,先被他占了。她的手从背后滑到腰前,心慌,两手没着没落,手指使力紧攥他腰上的大带。心里惦着刚涂的唇脂要被他揉搓花了,又怕万一忘情出了声儿,或者一会儿出去被太后查出异样,那这大半个月的“不入后宫”不就白搭了?她三心二意起来,以往两人的“恰到好处”就变成“总错一拍”,他还没啜上她,她先躲了,往复了三次。他终于松了口。

“想什么?”一边说着,他搂着她的腰把她端到腿上,也不等她答,说了句,“别怕。”大掌扶着她的背,唇又覆上来。他想她,从那夜从坤宁宫走了他就想她,在慈宁宫摸摸手、叠叠掌都让他更想她,日思夜想,终于有个这样的机会抱一抱,就算太后在外面等着,他也要把两人的默契找回来,亲总也亲不够。再说,他也怕忘情,无论是出了声儿还是什么别的。

张唇吐掉一腔气,兜唇从她处纳来一口,在嘴里含了含,恋恋不舍吐出去,再纳时,她正送了一息气来……

含着这口甜香气,他心满意足睁开眼,她手里正绞着他的腰带,睫毛忽闪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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