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节
有那勤劳的百姓摘了梨挑进城里卖,好歹能换回几斤粮食。
“快快快,高一点……再高一点……就那个最大颗的……”
杨钺大老远就听到了叫喊声,声音有些熟悉。
走近一看,树下站着一个眼熟的丫头,树上两个他的小厮,正在给人家摘梨子,还摘的格外没脾气。
“都说了要左边那个大的。”小丫头捧着树上丢下来的梨子抱怨道。
杨钺看了一会儿四周,不远的树下坐着一个女人,戴着幕篱,旁边站着一个丫鬟,一手端着切成块的梨,一手拿着扇子驱赶蚊虫。
好不惬意啊。
真是叫人又恨又恼。
杨钺才站了一会儿,爬到高处的长戟一眼看过来,脚下一滑,差点从梨树上掉下来。
小丫鬟惊呼一声,大喊:“长戟,你小心点啊。”
杨钺心想:这丫鬟虽丑,胆子却不小。
再看邵芸琅,掀起幕篱往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停止了。
邵芸琅以为自己眼花,起身往这边走了几步,眼神从不敢置信到意外,最终化成一个浅浅的笑容。
就是这个笑容,仿佛百花盛开,仿佛天降甘霖,让杨钺身心都放松下来了。
笑容转瞬即逝,邵芸琅站在离他
十几步远的地方,问:“什么时候来的?”
“今日,刚去看了……咳,善堂里的孩子,然后过来摘几个梨子解渴,没想到就看到了你们。”
树上的两个小厮已经跳下来了,一左一右跪在杨钺面前,激动地喊:“少爷,您可算来了。”
杨钺眉头一挑,冷哼道:“我再不来,都不晓得自己的小厮成了别人家的苦力,你们俩很闲?”
长戟有些紧张,不敢说话。
长戈却知道杨钺不可能生气,笑着回答:“我们确实挺闲的,所以来山上帮忙摘梨子,这些梨子是要给善堂的孩子们吃的。”
“给工钱了吗?”
邵芸琅直接抢先说:“在善堂干活属于义工,没工钱。”
“我刚捐了一千两,算不算是大善人?谢三夫人要不要嘉奖我?”
“跟上。”邵芸琅转身往林子深处走,两人许久未见,确实要好好说说话。
也还好今天没有带谢家的小厮来,否则遇到杨钺也不好独处。
杨钺咳嗽一声,踢开两个挡在路中间的小厮,默默跟了上去。
长戈爬起来,拍拍裤子,冲其他人说:“这边梨子都摘得差不多了,我们去那边摘吧?”
墨香犹豫了一下,和灵犀一道跟着走了。
不过他们也没走远,保持着能看到人却听不到声音的距离。
邵芸琅停下脚步,转身问:“见过伯父了?”
杨钺伸手摘下一个梨子,在身上擦了擦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梨子刚熟,微酸,但很
解渴。
“见过了,他过得不错,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里。”
邵芸琅叹了口气:“他堂堂一个大将军在我这里当长工,我心不安。”
杨钺打趣道:“不安什么?怕他暴露身份,给你和谢家带来麻烦?”
邵芸琅斜了一眼,微微嗔怒:“只要他不承认,谁敢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一定是杨将军?人有相似,何况他如今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
杨钺想到父亲的装扮,确实如此,一开始看到他追着大野猪的那架势,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
“可将一个大将军糟践成这样,我还是一个晚辈,如何能安心?”
“千金难买他乐意,你如果不想待,你想留也留不住。”
邵芸琅自然明白这一点,“罢了,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你们不后悔就行。”
杨钺想起老爹的话,多看了邵芸琅一眼,许久未见,她有长大了一些,梳着妇人的发式,轻轻蹙眉时都那么好看。
她穿着朴素,一身淡淡的米白衣裙,连幕篱都是白的,从这深山里走出来,恐怕会被误认为是狐妖吧。
明明来之前有许多话想对她说,真看到人了,杨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许多多的情思都是不能说出口的。
邵芸琅察觉到一点尴尬气氛,主动问:“战打完了,东辽人怕了吗?”
“他们怎么会怕?不过皇上已经下旨,这个月将会公开处死昔日的三王子和东辽大将军。
这二人不死,东
辽就有借口出兵,只是他们损失惨重,短时间内肯定难以恢复了。”
邵芸琅突然想起了邵宛卿,去年的这个季节,邵宛卿也死了,听说并不是在菜市口处决死的,而是死在狱中。
那件事后,邵芸琅给祖父去了一封信,大概意思是让他老人家不要太伤心,可梁氏不知如何得知了,派了个嬷嬷来训斥了她一通。
说她猫哭耗子假慈悲,说她不顾姐妹情谊自私凉薄,说她将来会遭报应。
邵宛卿为何会死,邵芸琅和杨钺一清二楚,可邵芸琅并不后悔。
“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杨钺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邵芸琅回神,摇头道:“没什么,一点不开心的往事而已。”
“你还能有不开心的往事?那定然是与武侯府有关的了。”杨钺一语道破真相。
而邵芸琅听后却沉默了,杨钺竟然如此了解她,似乎一直以来,二人都是彼此不设防的关系,一路相伴走过这几年,感情早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
“我说错了?你嫁给谢渊后过得一直很如意,再到这姑苏,不都是按照你的计划一步一步走的吗?”
提起谢渊,邵芸琅伸手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不自然地说:“你说得对,我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
没有刻薄的公婆,没有难处的小姑,更没有争宠的小妾通房,也不需要相夫教子,她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等大房的人回京,她就搬出谢府独居,到
时候更自由。
她如今也小有名气,大家提起谢三夫人也带着尊敬。
将来即使独居,也不会有人敢上门闹她,这就是她办善堂的目的。
说她功利也好,说她俗气也罢,她确实在有意替自己扬名,且以一种十分低调的方式。
真情流露
杨钺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枝头上的梨子压下来,顶在他脑袋上,他挑了一个大的丢给邵芸琅。
瞧着她不太高兴的样子,杨钺笑了,“怎么了,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的。”
“就凭你?”邵芸琅把梨子揣在手里。
“是是是,你多厉害啊,才来姑苏多久,就和最有钱的沈家干上了,把人家的独子打断腿不说,还讹了人家十万两。”
“钱可没进我自己的荷包。”
杨钺站直,恭恭敬敬地朝她作揖,“我替全体将士多谢夫人。”
邵芸琅避开了,靠在对面的树干上,轻声说:“沈家一个不算聪明的当家主母,一个愚蠢且坏的年轻少爷,这样的人家居然也能成富商。”
“沈家以前的当家很有能耐,也很有胆量,敢和边境的马贼做交易,这个交易一直延续到现在,加上这两年市场利好,沈夫人经商上还是有些天赋的,不是愚蠢的人。”
邵芸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恼怒,“为母则刚,但女人做了母亲,为了孩子也会变得不讲道理。”
她儿子也不算多优秀,但为了让他顺利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