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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柏扬头问小厮:“二少爷回来没?”
他请安札子退回来了,可姜世岚没拦着姜几道进宫。
小厮缩了缩肩膀,低头回话:“二少爷出了宫,骑马往别处走了,不让府里的人跟着。”
姜青柏怒得摔杯,官窑的天青茶盏四分五裂,翠绿的茶汁淌在地上,“你们都是废物吗?他不让你们跟着,你们就滚回来了!”
“二弟如今事不关己躲着父亲,我死了他不在意,可姜府荣辱他也无所谓吗?”姜湛铁青着脸。
话音刚落,姜青柏暴起踹那小厮一脚,大骂:“还愣着干嘛!去找!找不回来,你们也别回来!”
姜府的人最后在公主府门前找到了姜几道。
姜几道想告诉夏颜汐,姜家刺杀她的事他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可门口侍卫显然见过他太多次,横刀阻拦的动作都变得熟稔。
愤懑之下,姜几道回了姜家。
原还想不明白,今日才知道夏颜汐不肯见他原来都是因为姜湛。
走进书房里,果然看见父亲和姜湛形似的眉眼都带着久等的愤怒。
“孽子!出宫不滚回来,你不知道你爹在等你吗?”
姜几道对着那横眉冷对的人,连父亲二字都叫得有些生硬。
“父亲,长兄已经被太后娘娘弃了,你不明白吗?”
几道请安札子都被退回来,姜青柏不是不明白,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姜湛死。
“混帐!太后娘娘只顾着自己的儿子和养女,当然不在乎你兄长的死活,你就不知道给你兄长求求情吗?”姜青柏拍桌瞪眼,对姜几道的不作为十分气愤。
姜湛这时候急得走投无路,早就忘记和姜几道之间的摩擦,此时跪在姜几道跟前恳求:“二弟,过去大哥是混帐,可毕竟咱们也算一块长大的兄弟,你一定要救救我,太后娘娘最喜欢你了,你去求求太后娘娘好不好?”
姜青柏大怒:“你这畜生,你大哥跪着求你,你还想怎么样!”
姜几道看着跪在脚边像条狗一样求他的姜湛,刚生出的一抹快意又被姜青柏的责骂打散。
他看向姜青柏,眼底蕴着一层痛苦,说:“我这十几年来一直想问问父亲,为什么您如此偏爱一个养子,却会把亲生的儿子骂作孽子、混帐、畜生?”
自他进屋,父亲对他说了三句话,孽子,混帐,畜生。
这个世间,有偏心的父母,可真的有父母一点儿都不爱自己的孩子甚至憎恨自己的孩子吗?
姜青柏眼眸闪过慌乱,仅仅片刻又变得冷漠,生硬地开口:“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是着急了才语气不好,你自然才是我的亲生儿子,可姜湛也是我一手养大,我把他看做和你一样。如今他有难,我希望你们兄弟可以互帮互助而已。”
姜青柏的话落,姜湛面上的哀求更加真挚,姜几道看见了,却又笑了,笑得夸张,笑得满是讥讽。
“您不要骗我了,从您把禁军指挥之位交给姜湛时,您的心里就没把我看在眼里,我有什么资格能和他相提并论呢。您如今为了保他,置姜家于风口浪尖,受百家口诛笔伐,毁姜家好不容易靠着太后娘娘打下的基业,我如何敢和他比?”
姜几道的嘲讽让姜青柏的脸青白交加。
姜湛得他宠爱,也被他宠的无法无天,如今自己一味包庇他,让姜家和太后离心,与百官作对,姜家的基业几乎被毁了一半。
“不管怎么样,道儿,他都是你哥哥呀,你不救他,良心怎么过得去?”
姜几道脸上是不可置信,又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他嗤笑道:“良心?您与我谈良心?他挪动军粮贪图朔北军饷的时候您怎么不和他谈良心?你派他追杀那群替罪粮商家眷的时候您有良心吗?”
看着姜青柏涨红却不敢再发作的脸,姜几道阴鸷的眼眸露出邪气的笑。
“咱们姜家,可别谈良心,这玩意儿,咱们爷三儿谁都没有。”
看着姜几道起身,父子二人一脸衰败。
强的不行,软的也不行,姜几道要的就是报復他们。
于姜家而言,他们蠢不可及,只会拖累太后娘娘,与他而言,这父亲早就可有可无了。
在先帝的垂拱殿上,因为一份骨肉亲情,一份作为父亲的责任,他护下了自己意外而来的孩子,被先帝认为是妇人之仁,被夏颜汐认为是负心。
其实后来才明白,都是因为他心底多年来对姜青柏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的恨,因为他不想成为和姜青柏一样的自私凉薄的父亲,才让他那日做出那样的选择。
如今悔之晚矣,恨则愈加清醒并深远。
姜家不可能三个人在朝堂之上齐头并进,姜青柏和姜湛不退下来,他就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他走出书房,靛青的圆领袍在夜幕里变得孤寂而冷漠,急切而坚定的步伐又让人觉心惊动魄。
想起姜几道离开前发疯的眉眼,姜青柏倏地心里忐忑难安,他远远看着姜几道越走越远,步伐越来越快,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突然大喊:“拦住他!快拦住他!”
狂风卷着雪沙开始肆虐,姜府小小的四面墙在狂风里犹如困兽挣扎。
……
白子瑜重查朔北军粮掺旧之事,着刑部与大理寺会审。
他与秋明几乎共同审讯姜湛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