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全阿根亚纳半岛最先进的医疗器械与分析仪器都在中研室,出了电梯,左右两侧是被高压玻璃分割开的一间间无菌室,光亮如镜,一览全局。
通行走廊各处点缀着低矮的绿色盆栽,为死寂的白色空间增添一丝活气,研究室内忙碌但井然有序。
两人走进其中保密规格最高的一间,里面的医生本是围拢在一起研究光墙上的化验报告,见傅闻安来了,刚要起身迎接,便被他制止。
“简单汇报你们的医疗结果。”傅闻安拉了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地道。
“长官,根据我们对谢长官的治疗记录与腺体提取物的病理分析,初步判断为腺体贯穿伤a3级。由于伤情反复频率过高与病情延续时间过长,想要痊愈至少进行三个阶段的治疗,保守估计半年起。”
资历最老的文医生托了下眼镜,说道。
“没有更快的办法了吗?”傅闻安认真地问道。
“长官,半年已经是最理想的情况了。
通过病理分析和血液分离试剂检验,我们发现谢长官有着极为复杂的用药史,体内有使用过腺体发育催化剂与强化剂的药物残留。
此类医疗禁用成分很难被人体分解,按照残余物的推算,谢长官的用药时间至少在十年之前,药物的残留催化腺体发育,同样对后续的成长产生严重的副作用。
那不仅削弱了谢长官的药物耐受性,更导致其腺体的不稳定性。”
文医生担忧地叙述道。
“腺体发育催化剂?”傅闻安着重强调了一遍,脸色一暗。
“一种促进分化的药物,在医学上是禁用药物,卫联禁止任何组织开展对控制分化的研究,但……”文医生吞咽了一下,年迈的脸上显出几分为难。
“但总有人会试图提前获得更强的力量,不惜牺牲未来以换取现在,秘密进行此类实验的研究所在暗网中不算少数……”傅闻安顿了一下,突然皱眉。
“如此说来,谢敏的生物信息已经被泄露了。”
“全部与信息素和腺体有关的生物信息是进行分化实验的基础,谢长官不可能不知道。”文医生道。
“呵。”傅闻安冷笑一声,他愈发不悦:“你可以继续汇报,最好解释清楚有关安米忒斯整合剂的情况。”
“是,长官。”文医生调换光墙上的灯片,变为文本性治疗计划,他继续道:
“根据我们的初步计划,将会先对谢长官进行基础药物的耐受治疗,不仅是试验药物的吸收度,更是帮助建立腺体的免疫屏障,修复隐疾。
整个治疗阶段以营养性药物为主,按理说不会有副作用,但由于谢长官芜杂的用药史,使得他对某些药物有着超强免疫性或超低负荷度。所以即便是使用安米忒斯整合剂,也……”文医生叹了口气。
“即便有我的信息素提取液,也不能帮助他构建耐受屏障?”傅闻安啧了一声,很快又恢复如常。
“并非如此,长官。
以您和谢长官的信息素相容性,使用您的信息素提取液作为基准液稀释药物,能减轻谢长官的排斥,达到足够的治愈疗效。
但这不仅对您来说是过重的负担,对谢长官也有成瘾可能。
从alpha身上提取足够作为医疗用途信息素只有抽血,但您的身体不可能负担如此庞大的需血量。更何况,长期依赖信息素的调和中和药效,谢长官会逐渐适应您的信息素,直到……”文医生欲言又止。
“直到什么?”傅闻安疑惑地问道。
“直到谢长官对您产生信息素的瘾性反应,并且从目前来看,这种瘾性比我们预测的还要强烈。”
“在最近几天的医学观测中,谢长官似乎有了成瘾的症状。”
“是在报告中提到的[血压升高、血溶丙组实验药物残留过高、食欲不振、高热]?能有更简单的解释吗?”傅闻安反问。
“简单来说就是,假性发情。”文医生认真道。
傅闻安免不了怔愣一下,始终理性冷静的执政官,此刻脸上罕见地出现空白神情。
“您知道的,alpha信息素的浓度从高到低依次为唾液、体液、血液,而提取液是直接从血液层面进行的交换,这是非常铤而走险的方法,尽管效果同样立竿见影。
但正是如此,您与谢长官的信息素相容性本身就很高,如此置换,会令谢长官难以招架。”
文医生又推了一下眼镜,耷拉的眼皮下,眼珠依旧明亮。
“你是指,像oga一样的发情期?”傅闻安再次确认,他看起来有些惊愕。
“比那个更疯狂一些,毕竟oga在发情期的时候不会想着咬alpha 的脖子。”文医生感慨道。
傅闻安陷入沉思,他举棋不定,鲜少如此进退两难。
诚然,他希望以最快速度清除谢敏身上的不稳定因素,即便代价再庞大他都可承受;但同时,他尚在考量是否该接受谢敏可能成瘾的结果。
用信息素捆住谢敏,成瘾意味着在生理的博弈中谢敏将失去与他平等竞争的资格。
毫无疑问,如此的臣服极大地满足了傅闻安的独占欲与控制欲,他自然可以真正地将特工拴进永不敞开的牢笼中,全然的支配权落于他手,特工只能作为漂亮而实用的艺术品任人把玩。
这很好,但又不好。
又或者说,没必要。
傅闻安抬起眼,冷厉而英俊的面容上展现的是极端的狂妄与傲慢,他挑起眉梢,手指曲起,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逐渐减少安米忒斯整合剂的使用剂量与频率,降低成瘾性。我需要你们拿出更温和、更稳健的治疗方案。”
他不容置喙地吩咐道。
研究室里响起回应声。
灼烧着的高温即将褪去,谢敏松开紧攥的拳,锁链在抖动中哗啦作响。
他吐出一口浊气,在与不知第几轮的高热的搏斗中幸存,热汗浸湿了他的衣衫,头顶换气扇徐徐吹着冷风,令他的脊背从上到下一抖。
始终紧绷到僵硬的筋骨舒展开,血肉从内部引发的酸痛感徐徐泛上,令谢敏脱力地倚靠在椅子上。
他闭上眼睛,逐渐放宽的禁锢措施使他已经能够在房间自由走动,但这对他并无意义,至少目前如此。
审讯室没有能够从内突破的可能性,这在谢敏第一次全面侦查时便心知肚明。
他只能等,等那个真正能带他出去的人到来。
情欲消散,谢敏耗光浑身气力,打算到床上打个盹。谁知正在他准备起身时,那扇本该在固定时间打开的铁门突然开了。
谢敏一怔。
门外,是半隐在阴影中的执政官。
视线在昏然中对撞,盘踞着平静与讽刺的笑意一闪而逝,谢敏不自在地吞咽一下,喉结轻微滑动,随着对面泰然走进审讯室的步伐,先前被压制彻底的冲动卷土重来。
对方的面容依旧冷漠,利落的制服箍住肩颈,衬得他整个人挺拔干练。
谢敏抬起头,与恰时俯视的傅闻安四目相对。
“最近过的还好吗,谢敏。还是你更喜欢我称呼你,银?”傅闻安以一种全然刻薄的审视,打量着谢敏的一切。
特工此刻正闲适地坐在椅子上,象征囚牢的锁链还紧扣在其腕骨之上,但他仍旧势在必得地笑着,放肆地挑衅着,仿佛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傅闻安再向前一步,双手撑在方桌两侧,山峦一般的身躯微俯下来,裹挟着浓重的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