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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8节

 

可在张安世看来,这未必不是一次好的契机。

张安世不由得起心动念起来,心思便开始动了。

倒是解缙不明就里,张安世的为人,他是知道的,这家伙搞新政搞得有点魔怔,真恨不得将百官和地方三司都给撤了,可偏偏,竟对驿站手下留情。

解缙是何等聪明的人,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眼张安世,见张安世若有所思之色,似乎察觉到什么,却也随之不露声色起来。

胡广其实说到这驿站,只是拿这话当一个引子而已,谁料大家真将话题引到了驿站的上头。

于是他忙道:“重要的还是陛下那份旨意,诸公,咱们不能等闲视之,要赶紧……办起来。”

杨荣是了解胡广的,当即就知道胡广急于想要聊一聊陛下的意图,心里也不免好奇起来,于是随即道:“到底是什么旨意?”

“族灭饶州知府,其余诸多钦犯,统统流放新洲……”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封赏,是关于……册封铁路司典吏胡穆为广信伯的事宜。”

“封伯?此人有何军功?”解缙下意识地问。

金幼孜也皱眉:“这似乎不合规矩。”

张安世只在旁笑着。

胡广则微笑着捋须,道:“是啊,这确实有悖祖制,关于此事,老夫也是想进言推辞的。”

推辞……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

对呀,姓胡的呀!

大家心头都惊疑起来!

解缙率先问道:“这胡穆,却不知是胡公什么人?”

“乃犬子。”胡广道:“也没立什么功劳,也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外加……舍己救人,导致自己受了些许皮肉伤而已。可陛下对此,却尤为看重,哎……陛下太宽厚了。”

好吧,这一下子,算是把天聊死了。

须知文渊阁的众学士,对于胡广是没有惹任何成见的。

毕竟胡广的性子,属于任何人都能与他建立良好关系的人。

可同为大学士,偶尔也会提及自己的子弟情况,这久而久之,不免还是有一些攀比心。

现在胡广的儿子封了爵,你说高兴吧,实在有点高兴不起来。

因而,大家干笑着,恭喜了一句。

胡广却捏着胡须道:“哎……犬子实在担当不起这样的赏赐,他……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这只是陛下对臣子们的恩泽而已,老夫现在心里,非但不喜,反而忧心,只担心……犬子因此恃宠而骄,越发不晓得天高地厚,青年得志,可不是好事!”

“可惜他有伤在身,此番随陛下出巡,又极为匆忙,否则……老夫非要将犬子送到祠堂去,教他在那里对着祖宗们,跪拜几日,反省深思不可。到时,老夫再亲自教诲他,好让他知晓……”

杨荣道:“胡公,我还有一些奏疏需要票拟,回头说。”

解缙道:“刑部尚书金纯该来了,待会儿要议一桩刑部的事,老夫去准备一二。”

金幼孜方才还站在一边,可此时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已经不见了踪影。

乱世用重典

胡广骤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因而心情低落了不少。

可随即,他又振奋起来,诸公这样的反应,反而显得他们对自己的嫉妒,可见胡穆的封爵,实是大大得扬眉吐气。

他心里唏嘘了一番,心情一上一下!

却见张安世还在原地,便干笑着道:“宋王殿下没有事吗?”

张安世道:“有,就是不多,我觉得……我们可以展开来讲一讲,关于驿站的事。”

胡广原本也只是礼貌一问,却没想到张安世居然又谈到这个。

“什么?”胡广先是一愣,随即道:“方才殿下不是说……这驿站……”

张安世道:“方才是方才,那是对别人讲的冠冕堂皇的话,可这里没有了外人,只有胡公与本王,自是要吐露真情。”

胡广倒没想到,张安世当真对这驿站有兴致,而且这兴致看起来还很浓厚。

于是道:“其实这驿站……确实越发惫懒了,哎……为了供养驿站,户部每年拨付的钱粮,不是少数,天下一百四十府、一百九十三州、一千一百三十八县,还有四百九十三卫、三百五十九所。处处都设驿站,设驿丞,供养驿卒数万之众,更别提,每一处驿站,都需驯养马匹,供应草料了。”

胡广对于驿站的情况,显然是十分清楚的,可谓是信手拈来,便又接着道:“可效果……嘛……你也是瞧见了,这么多的花费,不过是传递消息,接待往来的官吏,这花费,却是巨大,可谓是得不偿失。现在户部的钱粮数目,你是知晓的……哎……”

张安世笑了笑道:“胡公所言甚是。”

胡广惊异地看着张安世,道:“殿下今日是怎么了?”

他总觉得今儿的张安世有些不对劲。

张安世道:“没怎么啊。”

胡广更觉得张安世的反应有些不对了,便道:“难得殿下也能赞同老夫?”

张安世道:“其实胡公的许多想法,我都是赞同的,只不过平日里不说而已,今日得了胡公的高见,本王实是受益匪浅。”

这话倒是让胡广高兴起来,于是胡广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还是殿下实在。”

这个时候,胡广是感触良多的,相比于其他诸公,他陡然发现,张安世确实比其他人实在的多。

张安世道:“哪里的话,不过……”

胡广神情一顿,忍不住接话道:“不过什么?”

张安世道:“胡公既知此中弊病,为何不奏报陛下呢?”

“啊……这……”胡广又是一愣,随即老脸微微一红。

这话不是废话吗?他胡广知道的弊病多着呢,难道什么事奏报上去?倘若当真大家关注了呢?

有些事,是不能说的。

张安世却道:“每年户部靡费的这么多公帑,难道胡公就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这样不知所踪吗?倘若是本王,一定要义正言辞的奏报,非要朝廷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出来,胡公是文渊阁大学士,天下瞩目,胡公的一言一行,可以改变很多事。”

胡广若有所思,而后抬头看了一眼张安世道:“会不会惹出什么是非来?殿下,这驿站……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是不是?”

当张安世突然提出要掀屋顶的时候,胡广有点胆怯了。

张安世道:“一码归一码,依我看,还是想一个更好的办法,剪除弊病不可,如若不然,岂不是显得我们尸位素餐?”

胡广越发不自信起来,迟疑地道:“要不,我寻户部尚书夏公先议一议?”

张安世微笑道:“当然可以,只不过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夏公主持户部,又历来对新政反感,这户部之中,怕有不少人……从各处驿站中得利,这些事……胡公有所耳闻吗?”

胡广捋须,他自然明白张安世的意思,这么多的户部钱粮拨付出去,说难听一些,雁过拔毛,至于其中有多少人牵涉其中,还真说不准。

胡广道:“放心,老夫自是兼听则明。”

张安世又道:“若是夏公那边,对此也痛心疾首的话……胡公有何打算?”

胡广似被张安世逼到了墙角,不得不道:“要不……就上一道奏疏?”

张安世笑了,道:“胡公果然不愧铁骨铮铮啊。”

胡广一听铁骨铮铮四字,打了个寒颤,突然有一种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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