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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此时,这沈静一进来,便立即号啕大哭起来,哭泣着道:“冤枉,冤枉啊……”

朱棣冷着脸,却是取了卷宗,一面低头看,一面道:“这有司都说你是大善人,是吗?”

沈静只是瑟瑟发抖。

朱棣抬头,狠狠地瞪着沈静,开口道:“是刑部哪一个人核实的?站出来说话!”

一个刑部主事神色慌张地站了出来:“是……是臣……”

朱棣道:“既是你核实,你能对此负责吗?”

听了朱棣的话,刑部主事品味出了这事诡异。

他抬头,却看到站在一旁的都察院御史刘让,便道:“当时是臣与刘御史一道去查,过程之中,刘御史说……此乃良人,不要苛责他。”

听了那朱棣如箭一般的目光便落在了刘让的身上。

刘让气不打一出来,好啊,现在责任推卸到他的身上了。

不过这刘让倒是硬气的很:“臣说过这些话,可是臣与他们核查时,确实秉公而行,不曾徇私枉法,臣之所言,句句属实,敢用乌纱担保。”

朱棣低头继续看卷宗,却是淡淡道:“不必用乌纱,用人头吧。”

说罢,朱棣又看那沈静,冷声道:“朕再问你一遍,你便是传闻中的沈善人?”

沈静此时整个人都惶恐万分,磕磕巴巴地道:“是……是……”

“你为何是沈善人?”

“草民……草民乐善好施……平日里修桥补路,灾年的时候,救济百姓……这……这才得此薄名……”

朱棣冷笑道:“和卷宗里说的一模一样,这样说来,你真是良善百姓了。”

随即,朱棣继续低头看卷宗。

不久之后,张安世几个人便会同刑部的人到了。

张安世几个入堂行礼。

朱棣瞪了这几个家伙一眼,冷冷的没有回应。

朱棣问随来的刑部官吏:“库房的银钱,确定属实吗?”

那带队的堂官道:“属实。”

朱棣道:“有银大抵多少?”

堂官如实道:“承恩伯他们搜到了库房里的一个账簿,账簿上的数字,应该和里头的金银差不多,有银……有银一百二十一万两上下。”

此言一出,就犹如一声雷鸣,满堂皆惊。

连朱棣都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此时,殿里居然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一百二十万两……

只怕这已超出了殿中绝大多数人贫瘠的想象力了。

朱棣眼睛开始发红。

继而,这虎目中似开始滚烫……发热。

终于,他像是想要再一次确认一般,道“多少?”

“百二十万两……”

朱棣的胡子抖了抖。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才道:“百二十万两……百二十万两……百二十万两……是如何攒出来的?朕在北平王府时,节衣缩食,皇考赐田万亩,还有各种赏赐,以及亲王俸禄,只怕北平王府上上下下数辈子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么多银子来……”

“可区区一个百姓,平日里还乐善好施,专干损己利人之事……他耕读传家……耕读传家……能攒来这么多的银子……”

朱棣吃惊得,连说话都开始含糊不清了。

这不是朱棣没有定力,而是这事过于匪夷所思,也过于震撼。

不说是他,就是解缙几个,也早已是一个个惊得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

刘让更是骇然,他依旧还是不相信,虽然方才太子奏报的时候,他觉得是搞鬼,而刑部这边亲自去点验,他还是觉得不可能。

“陛下,这里头……这里头只怕有蹊跷……”刘让慌忙道:“臣以为……以为……这很荒唐,一百二十万两,又不是宝钞,世上哪有……哪有……”

其实这个时候,刘让还拼命地想要辩解,可他说话也开始磕磕巴巴起来,因为内心的深处,他突然觉得……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可能这是真的?

那刑部堂官则在此时道:“陛下,臣若非亲眼所见,也不敢如此禀奏。”

是啊,皇帝就坐镇在此,这么大的案子,吸引了这么多人的关注,谁敢在这上头弄虚作假,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朱棣闭上了眼睛,慢慢的呼吸终于变得均匀。

随即,虎目猛张,却是死死地盯在了沈静的身上。

朱棣沉声道:“你来说,今日不说清楚,仔细你的皮!”

沈静脸色惨然,他已吓瘫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了。

“陛下……”刘让这时真有些慌了:“会不会是……是有人为了构陷良民……”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张安世。

张安世的脸上平静,而心里已经入你娘了。

朱棣眼角的余光扫过刘让,冷声道:“是吗?卿家这样说来,是要状告张安世构陷良人?刘让……你可知道,诬告者,反坐!”

刘让向来以强硬著称,人们称颂他为刚直御史,他自己也以魏征为楷模,朱棣若是不威胁他,倒也罢了,这么一威胁,他反而正气凛然。

于是他道:“孰优孰劣,天下谁人不知张安世和京城三凶的名声,还需臣来抹黑吗?倒是这沈家……确实是大善人,不知多少人倾慕,臣以自己的见识,自然做出如上推断。”

这个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道:“是……是我家的……是我家的……草民万死,陛下饶命。”

说话的人,是沈静。

刘让:“……”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沈静。

沈静面如死灰,此时已是万念俱焚。

其实他已经清楚,现在皇帝御审,事情已经闹大了,此事闹到这个地步,沈家其实是任何事都无法隐匿了。

若想咬着牙死也不松口,不过是让自己多受一些皮肉之苦而已。

而眼前这皇帝,显然也不是一个善茬,那是平时的时候对谁都还算宽容,哪怕碰到几个蹬鼻子上脸的也能忍受,可一旦惹毛了,那也是血流成河,能抹掉你整个家族所有在这个世上所有印迹的狠人。

朱棣此时精神一振。

“你自称草民,这些银子从何而来?”

“我……我做买卖……草民是做买卖……”沈静哭丧着脸。

朱棣哈哈大笑:“做买卖,世上有这样的好买卖吗?”

沈静不言。

朱棣却在这个时候,显得气定神闲了,只是接下来他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起来。

他风轻云淡地对身边的宦官亦失哈道:“速命纪纲,火速往沈家,将其男女老幼,并同他的同族诸人,统统拿下,一个不要遗漏,朕自有处置。”

亦失哈躬身应诺,接着便碎步而去。

“……”

沈静只觉得五雷轰顶,一下子瘫了,可又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突然爆发出了嚎哭:“陛下……陛下……草民……草民……”

满门抄斩

朱棣反而在这个时候显得和颜悦色,笑道:“你不必急着说,朕也不急,你尽管哭便是。”

沈静的哭声倒是戛然而止了。

就好像一个人回光返照一样,沈静在这一刻,居然出奇的冷静下来。

他吐字清晰地道:“做的……乃是倒卖粮食的买卖。”

朱棣不吭声。

粮商……显然不是什么大罪,毕竟这王法里可没有不许卖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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