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mebeloved
人说再见一一,应该不需要散心了吧。“……说真的。”陆至扬忍不住了,“之前你说要回美国,我就很反对,你手里多少项目?美国现在只有业务线,跟你没半毛钱关系。结果听说是因为一一为了个破交换闹分手,那你非要回,我也没办法,反正你不需要签证,拦也拦不住。完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去了。她才二十啊,考虑她干嘛?你搞不定吗?”陆至扬不吐不快,见他沉默,索性继续:“我跟你讲,全天下女的,二十岁这个阶段就没有不作的,你理她干嘛?要是没你,就她那个破烂家庭还交换呢,退学打工都不好说。说实话就是给你惯的,一开始话都不敢说,多听话一小孩,声音跟蚊子似的,现在无法无天了。”“你要确实喜欢,想一直养下去,就听我的,弄个孩子出来,一了百了。”他认真提建议,“女人很好对付的,一个孩子,马上比谁都老实。我老婆不也港中文,08年月薪就上万,比你家这大学都没毕业的小屁孩牛了去了,还不是怀孕就乖乖辞职?”他再次将季允之的沉默误读为默许,干脆彻底露骨,装都不装:“再说了,我老丈人好歹是个官。一一这种爹妈大字不识几个的,也就学历还可以,但女的其实都一样,只要年纪轻轻有了孩子,管她打哪来,事业都得到头……母性是天生的,她们自个儿控制不了,生之前怎么嘴硬都没用。到时候没父母帮衬也没收入,生孩子了必定脱离她同龄人的社交圈子,一小女孩还能上哪去?不就又你想怎么样怎么样了?犹豫什么呢,别影响自己。”电话被突兀挂断。季允之又被迫承认。她好像又是正确的。郑介衡对olivia一直非常尊重,陆至扬因为家人有事请于霜帮忙时,也很客气。的确和感情无关。甚至他们都非常清楚,他是真的在乎一一了。不然不会提到孩子,男人把这理解为某种生育许可。但用词还是“养”,潜意识里,依然没有默认会是婚姻关系。这就是对待商忆本人的真实态度。“因为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那我的人生呢?我的人生呢?”
怎么每一句都不是胡闹啊。他低下头,笑了一笑。只有一瞬间。但这是开始和别人相处的理由吗?小一一。她刚刚明显是在和那个男孩子告别过后,又和对方聊天,并给予青涩笑容。他情绪化得很严重。非常严重。多么神奇的体验,理性原来会彻底失灵。在他不长不短的人生里,这已经是不再需要任何反应和过程的底层逻辑。他去过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好奇大于使命,成果只是反复加固原本就乏善可陈的道德体系。季允之曾经认识一位毕业后毅然前往叙利亚做通讯报道的加拿大男生,他们在大马士革分别,一个月后却得知,男生意外死于流弹。面对生命消逝,这种理性都能够迅速生效,发觉任何不合时宜的伟大志向都从不晃动历史分毫,并导致过程里的牺牲变得寻常,于是和解。美国朋友也耸肩:“你知道,有些加拿大人就是喜欢把自己当救世主,空白而从不出错的社会性格。”基于对死者的尊重,他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尽管理性同样这么认为。但现在他自己爱上一个人,一个过分脆弱却又离奇坚韧的人,他的灵魂也会为之晃动。所有“为什么”和“客观存在”都被感情淹没,他甚至相信,她不情不愿又点到为止的拥抱,都比他所有判断好用。心脏在奇异的坍塌里,径自联想到,失去她的呼吸是如何让人感到煎熬。他承认他也感到茫然,他们之间解不开的死结,比别人之所以般配的原因都要多。但正是因为如此,他确信紧紧抓住她才是唯一解。只要她叁十岁他们还在一起,她会慢慢变得放心。不过在这之前,在眼下,或许需要改变一点策略。这头发是真够短的,堪堪垂在肩上位置。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季允之盯着她,想告诉她这样无非少一点温婉,但更俏丽。还是一样可爱。“……什么事。”一一捂着马克杯,拒绝看他,“不能电话里说吗?”他又安静半个月。但周五晚上忽然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有些事还需要处理,约她周末见面。口吻恢复平常的冷淡。“我想了很久。”她不看他也好,他正好可以肆无忌惮凝视她,“你说得对。分开,你才会真正过得开心。”商忆愣一愣。“我不应该给你带来困扰。”他继续说,“这段时间很抱歉。”她怔在原地,像是什么也没有想。他抬手,把信封推给她。“你付出了很多,虽然最终我都没有让你满意。”他停一停,演技不够纯粹,还是忍不住有些苦涩,于是口吻变得真诚,“但至少要负责你的人生。很早之前我就想过,不管最后感情怎么样,我会终止你所有苦难。如果你认同那些是苦难的话。”她终于抬起脸,茫然看他一眼。“你母亲那边不用担心,家人也和你没有关系了。我给了她一笔钱,不多,足够独立抚养你的弟弟妹妹。这本来也不是你的义务。”他错开视线,“以后,你拥有的比同龄人都要多,也会自由。”“补偿吗。”她轻轻反问,“两年整,我猜……一千万?”“我对你可能不够好,但没这么小气过。”他垂下眼睛,“你二十岁生日,礼物是我过去几年全部的工作收入。我一直只把工作当成某种秩序,但那时感觉自己像其他男人一样,为女朋友工作。虽然最后你不喜欢。”她笑一笑,转头望向窗外:“男人从来都不是为了女人工作。”“一一,”他今天第一次开口喊她名字,“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没有怀疑过,但这跟你从我身上得到的爱比起来,已经不值得感动了。她这样想着,视线停在窗外的车流,又笑了一笑:“……谢谢你。”柔和而完整的“谢谢你”,而不只是谢谢。“如果有任何麻烦,随时联系我。”他很希望她能转过脸,这样她就会立刻看清楚他的眷恋,会明白是假的。但一想到他曾经无视过多少次她的眷恋,又觉得她暂时不回头也好。“……谢谢。”她果真就没有回头,“四个月零叁天。”“什么。”“从我生日到现在,你的耐心时长。”她垂着脖颈,笑容温柔,“其实比我想的……已经长很多了。”她对他的期待值是真的很低。他心里一痛,用尽力气强撑着,没有伸手去抓人:“四个月。可是你开始和别人相处。”她飞快看他一眼。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再说,还是笑一笑:“你真的不适合学什么挽回……终于可以说了,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得天独厚到你这种程度,真是一种罕见的自私。”“我知道。我说过跟你分享。”他看上去很平静,“但你不要。”商忆最后笑一笑:“说完了吗?”他想一想,示意她收下信封。她盯着片刻,突然笑开:“最后还是和你开始想的一样。”用够了,腻烦了,拿钱打发掉。她还附赠一场恋爱体验。毫无保留,毫无底线,没有为自己开辟任何退路,爱到这一刻在他面前呼吸,她都感到疼痛。商忆猛地攥起信封,向他身上一砸,转身就走。他静静看着她,她胡乱逃上一辆在这时到站的公交车。岑晨澄接到电话。“我是不是被你坑了。”季允之开口,“没哭,也没后悔,直接走了。”“……啊。”她在吃东西,“这都没用?没哭?”“没有。”“不应该啊。按理说一一会哭,然后你拼命道歉表白,说不是这样的你根本离不开她你很爱她,效果很好的。”岑晨澄挠头,“那这样,你下次带个女生……”被一口否决:“不。”他重复:“这个不行。”“那怎么办。”妹妹居然问他,“那她现在就走了?”“我跟在后面。”她坐在公交车上,也看不见。“……那怎么办。”岑晨澄哀嚎,“那她是铁了心要分手了,你要不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绑回家咯。反正她也没办……”“我找你就是因为我暂时还不想这么干。”季允之开始疑惑,他为什么要信任他这个恋爱都没谈过的妹妹,“你坑我?”“什么啊。一般只要女生有那么一丁点不想分,这招都好使得不得了。”岑晨澄不承认,“你之前不就是这么哄的?随便花点心思,一一就又原谅你了。我怎么知道现在不行啊……”他把电话挂断。确实不是办法不行。澄澄一说完,他也默认她会哭。是她确实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