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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那是他的骨肉!

事已至此,他只能放弃沈落枝了!他的孩儿比一切都重要。

裴兰烬那一声喊, 尾音都撕裂劈叉,落到人耳里格外刺痛。

城头上顿时一片哗然。

这二选一,不管选谁,墙头上都会是一片哗然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 居然还冒出来了一个“骨肉”!

这裴兰烬与邢燕寻本就是过街老鼠了, 这一遭, 竟是连老鼠都不如了!

一旁的邢大将军咬着牙不发一言。

沈落枝的脸绷得更紧了, 隐隐还有些泛青。

而邢燕寻却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样, 她转过头来看沈落枝, 呵呵笑着, 说道:“你看见了没有?”

她那双狐眼里迸发出了精光:“他这次选了我,他把你抛下了,这次被抛下的是你!”

沈落枝只觉得胸腹间烧着一团火,因为太过丢人——她从没想到,她们都要死了,都被金蛮人给抓了,邢燕寻还有空来与她辩驳这些!

还是当着耶律枭的面儿辩驳的!

谁愿意与她撕扯头花抢这么一个男人啊!

为了让裴兰烬选她,她竟然能嚷出“骨肉”二字!

沈落枝是要脸的人,纵然当时郡主府的事闹的难堪,但是她从未出去大肆宣扬过,反而叮嘱过众人不要外传,现下民间还一点不知道呢,只是西疆的官宦人家知道一些。

可偏偏在今日,她那为数不多的脸面,被发疯的邢燕寻和没脑子的裴兰烬踩的一点都不剩下,她的脑袋怎么都抬不起来了!

沈落枝被气的面颊铁青,浑身发抖。

谁跟这样满身污浊的人走到一起,都是要被沾一身脏的!

而这时候,城头上已经有兵将下来换人了。

这群金蛮人虽然贪婪狡诈,但是有一点好,说出来的话从不反悔,说给一个,就给一个,他们收到东西后,将邢燕寻交出去的动作分外利索。

他们先带着马与箱子撤退,不允大奉人追,跑出一段距离后,将邢燕寻丢下,然后纵马离开。

邢燕寻直接被人从马上扔到西疆的沙地上去,耶律貊可不会怜香惜玉,只保证人摔不死就行,摔断条腿什么的他也不在意——至于骨肉不骨肉什么的,那又不是他的骨肉,他担忧个什么劲儿!

所以,邢燕寻就被结结实实的丢在了地上,滚到了黄沙里。

她被丢下来的时候是狼狈的,身子是疼的,但她的心却是极痛快、极畅爽的!

她是那个被选择的人!

而沈落枝呢?

邢燕寻匍匐在地上,高高昂起头看过去。

她只瞧见远处裴兰烬纵马来接她,至于沈落枝,早都被金蛮人给拎在马上跑远了。

落到了金蛮人的手里,这郡主殿下又怎么能活呢?

她只是被丢下了马而已,但沈落枝没了命,裴兰烬还是她的,是她赢了这一场,是她赢了这一场啊!

她终于畅快的赢了一场!

邢燕寻匐在地上,又哭又笑。

而此时,金蛮人已经跑远了。

金蛮人都是马上健将,一上了马,跑的比风都快,大奉的兵马还真追不上。

金蛮人最开始跑的时候,是两拨人一起跑的,但是跑着跑着,耶律枭与耶律貊的人便渐渐分开了,两拨人分成了旗帜鲜明的两拨,虽然未曾倒戈相向,但气氛也并不如同方才一起抢劫大奉时融洽。

沈落枝坐在耶律枭的马上,离耶律枭与耶律貊都近,她那双月牙眼左右瞧一瞧,隐约瞧出了几分门道来。

这两拨人手里拿的马匹和箱子都分的很均匀,几乎是一人一半,谁都不吃亏。

而到了某个山脚下,两拨人又很有默契的分开,谁都没搭理对方——耶律枭和耶律貊之间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去,平日里见到就打,今日双方都收获颇丰,但是没有互相打主意的原因,是大奉将士肯定在后面追着,所以他们都要先跑路。

要是他们在中途打起来,被大奉人包抄了,那才叫笑话呢。

他们今日在南城里闹起来的时候已是午时了,后又来回折腾了那么久,现下已是暮色沉沉了。

冬日里天黑的早,半边天已经暗下来了,日头红彤彤的挂在山后,随时都能掉下去,耶律枭依旧不肯停下,因为他知道,大奉人一定在追,所以他连夜赶路。

耶律枭带着的人都是金乌城的西蛮将士,有的人沈落枝甚至还能记起来——他们曾在她的帐前守过。

这是她第二次落到他手里了。

第一次是城破,尚可怪一怪纳木城,但第二次纯粹便是恶心人了,沈落枝连与他装模作样说两句好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沉着一张脸坐着。

她满腹愤恨,若不是深知她打不过,她现在估计已经拔刀捅他了。

而临近黎明的时候,耶律枭终于找到了一块安全的地方——此处为一处山谷附近,两边都是山壁,极易隐藏人,他们进去之后,不容易被发现。

耶律枭照常让人安营扎寨。

“裴兰烬不会送你回江南了。”那群西蛮将士安营扎寨的时候,耶律枭将沈落枝从马上抱下来,与她说:“孤送你回去,可好?”

沈落枝冷眼看他。

当时正是晨昏交界时,远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近处烧着火堆干柴,耶律枭变的与以前大不相同,身上没了那股“不顺从就死”的杀伐果断之意,反而多了几分小心试探。

就像是要讨好她似的,要做什么都与她提前说明。

“我今日,本不想如此的,这是一场意外,耶律貊抓了邢燕寻,才会突生变故。”

“你若不想与我一起,我便送你回纳木城去,让你的侍卫们护送你离开,可好?”

“我是真想当齐律的。”

那时冷风喧嚣,耶律枭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落下,透着几分苍凉无奈,一点点落在她的耳朵里。

沈落枝鼻尖一酸,偏过头去,不听他说话了。

她听不听,耶律枭都继续说。

“我会想办法联系上你的侍卫的,把那三百箱东西都还给你,好不好?”

“落枝——灼华郡主?”

“那一日我也不成想能入到你府里,能做你的小倌。”

“灼华。”他似是没办法了,只得轻轻地叹口气:“理理我吧。”

但不管他说什么,沈落枝都不搭理他。

不过沈落枝也没去一味的反抗他,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耶律枭不逼迫她,她便也不去刺他,只冷冷淡淡的瞧着他看——耶律枭说的那些话,她信了三分,因此,这个人倒显得没那么可恨了。

耶律枭还穿着那一身大奉武袍,梳着利落的武鬓,他身形健壮,每每与旁人发号施令时都是深思沉稳的,唯独瞧见她时,那双锋锐的眼眸会黯淡下来,垂下眼睑,摆出来一副任由发落的可怜样看着她。

耶律枭这个人,平日里摆出来一张祸乱朝纲欺男霸女的脸时,叫人不敢多看,生怕多瞧一眼就被他一爪子掏出血淋淋的心肝,但现下,他每每瞧见沈落枝,那张锋锐野性的脸便现出三分可怜来。

他若生的丑些便罢了,但他偏偏又生的极好,浓眉垂散,唇瓣略显委屈的向下抿着,活像是只惹了主人生气、被赶出门外的大狗狗,淋了一身的雨,狗毛都耷拉在一起,也不叫一声,只在一旁局促的站着,用那双眼含着期许,远远的看着她,见她看他,便眨巴着眼“呜呜”两声。

似是知道自己把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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