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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双臂下意识环在胸前,广袖边缘绣的缠枝藤展露大半:“你作为年幼的弟弟,口口声声说不让我欺负她,可方才咄咄逼人的好像是你才对。”

说完,眉宇残留的笑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不尽其数的凛冽:“你把她吓着了。”

闻此,心虚的荆漱再度低下头,双手捏住袖口乱搓:“我我我,我只是想让姐姐多跟我说两句话——”

话没说完,就被毫不客气地打断:“但这样的方式,她不喜欢。”

被最后三个字诧得直直抬头,眼眶中的水花再次显现,但这次却不是为了装可怜而硬挤出来的。

心觉无趣,樊封也懒得跟小豆丁周旋,长而有力的双腿顺势抬起,两步便到了门槛前。

临出门,他一只大手扶住门框,回头又道:“若是你真的想让她多疼疼你,不如想想她需要的是什么。”

话尽于此,他走的也彻底。

金色的残曦镀了男人满肩头,他像是自持万分威严的天神,一袭藏青色的对襟长袍,行走间衣袂飘扬,镶嵌于腰带正中间猫眼石尊贵却不张扬。这还是荆微骊特地给他选的。

从太师府出来后,荆微骊没记着上马车。

她晃晃男主袖口:“王爷,可以陪我去趟灵阑寺吗?我想我母亲了。”

“好,本王陪你去。”

春光绚烂,枝头绿意。

阵阵微风吹起几片生机缺缺的叶,再卷至远方。

眼下正值茶余饭后的点,街头巷尾人多,马车动起来也是走走停停,待夫妻二人抵达灵阑寺时,早就过去两炷香。

他递过来的手掌骨节分明,虽习武多年,但他的肤色却远算不上古铜,反倒是青白偏多。

那道蜿蜒曲折的疤痕依旧刺目,可当看得多了,荆微骊不仅不怕,反倒是对他不为人知的过去生出几分好奇与怜惜。

思绪不自觉飘远,她将手搭过去,这次落在他掌心。

感受到小巧玲珑的柔软,樊封有些不舍得握紧:“小心脚下。”

借着他的力走下来,站定后荆微骊又抬高了手臂,绣了马银花的团扇为男人遮住半数热光,她盈盈一笑:“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刺眼了?”

樊封哑然,笑得情不自禁。

想来,他家王妃是把他习惯性的眨眼动作当成被日头晒到才有的了。

虽可解释,他却不想解释。

反抓住她的手,他故意装起可怜,倒是跟先前荆漱的姿态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本王无妨,阿骊给自个儿用罢。”

荆微骊也不推辞,收回团扇。

他们二人都不是多信神佛的人,尤其是樊封,往年陪着霍平芜来时也都是懒洋洋地靠在殿外红柱上等。

可直奔侧殿后,他的态度可谓是天翻地覆。

不仅不厌其烦地特地帮荆微骊挑了个最松软的蒲团,甚至在殿门一侧的功德箱里塞了整整三块金饼子。

给荆微骊都看傻了:“哪有这么跟佛祖显富的?”

她声音娇娇柔柔,樊封闻此回头:“我还觉得给少了呢,不是都说心诚则灵吗。”

被堵的没话说,荆微骊叹了口气,拉着男人的袖口就走过来拜牌位。

这是樊封第二次见到荆母的牌位了。

第一次,他捉了只猫,且她在哭。

而第二次,她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他是以岳母女婿的身份来的。

想到这里,胸口处的跳动愈加猛烈,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也要压抑不住,嘴角总是扬了又抿,周而复始。

他跪到另一只蒲团上,双手合十,眸光熠熠生辉,面庞尽显虔诚,徐徐而言。

从他口中延出来的,是一句承诺。

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荆微骊侧目看过来,心口一悸,但嘴上依旧说道:“我又不是手断了脚瘸了,不需要你特地照顾。”

“这不一样。”樊封摇头,紧紧贴合的手不曾放下:“你于我,是心之所念,是念之所牵,所谓的照顾也并非只指照顾,我只是想让你永远在我身边。”

这话说得直白赤|裸,荆微骊堪堪招架。

连忙收回目光,将桃腮上的两坨红匿于阴影中。

她忍不住感慨,从什么时候起,凶狠阴戾的北越王成了个满嘴浑话的登徒子,而她起初还觉得不适应觉得惊慌,可眼下,听完竟只觉得心底酥酥麻麻。

像是有一只刚长出长角的小鹿,为了试验威力到处横冲直撞。

被扶着从蒲团上站起来,荆微骊嗔道:“我哪有这么娇气。”

扫了眼依旧搭过来的手,男人的长眉微动:“好好好,我们阿骊才不娇气,是本王多事非得来搀扶,王妃勿怪。”

对于他的自觉认错,荆微骊相当受用。

从偏殿出去,樊封又被人拉到了小花园的假山后面。

眼下还正值晌午,人烟本就不算多,更何况大多数都在参拜,像他们这般顶着太阳赏花的,着实寻不出第二对。

左顾右盼一圈,心里浮动的心得了安分。

随即,那双脆藕般的小臂直直攀上男人的肩头,热气滚在脸上,双颊红扑扑:“头低一点。”

樊封“嗯”了声,以为她要同自己说什么话,自然而然地低垂上首。

可没想到,落下来的,是一记夹着馥郁甜香的轻吻。蜻蜓点水的一下,且亲他的人溜得极快。

待樊封回神看过去,便只瞧见她眸中的层层羞赧:“夫君做的极好,这是奖励。”

凝着她耳垂上的小红痣,樊封默不作声地将人搂住,后者抗拒地挥动手臂,男人却不由分说,强硬地把她抵到了假山前,紧紧桎梏。

“唔……王爷别……”

又被他夺走了大片空气,断断续续的破碎音语溢出来,没说完的话被男人尽数接过、吞咽。

亲到再后面,见代表反抗的推搡没用,荆微骊干脆也不躲了,双手向上,再度扶住男人肩头,试着去适应他。

可身后压着的假山又硬又凉,眼下入夏穿的衣裳又较为单薄,靠得不舒服,她哼哼唧唧两下,故意把脸错开不给他亲了。

失了唇上柔软,男人一愣:“喘不上气了?”

此时的荆微骊还被他扯着怀里,为了支撑身子只能双手扶着他,在外人看来这根本就是娇娇女郎的欲拒还休。

她红着脸:“这可是在寺庙里,哪能如此。”

见她是因这事为难,樊封笑了:“好,下次换个地方……”

“启禀王爷,大事不好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匆忙赶到的人拦住在半截上。

冷冷看过去,他又成了杀伐果断的北越王:“何事?”

耿唐不是不晓事的雏,自然明白方才的满园春光不应打断,可眼下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单膝跪地,抱拳道:“刚刚得到消息,说城卫的人带着家伙什去质子府了。”

登时,樊封变了脸。

他又问:“只有城卫的人?”

耿唐:“听探子说,还看见了温丞相的心腹之一。”

“行,本王知道了,你先带人过去。”

“遵命。”

说完,耿唐又火急火燎地走了。

站在旁边听完这一切的荆微骊身子微抖:“是很难缠的事吗?”

“还算不上,就是有点麻烦。”樊封扭过头,回了她一个浅淡的笑。

大掌从她纤细的腰肢上挪开:“你先回王府,本王很快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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