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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节

 

乔红玉:“有有有,一个儿子, 今年二十了,在星市上大学。”

闵家蝶的眼睑微微抽搐了一下:“你现在呢?”

乔红玉实话实说:“我在罗县汽车站那里搞了个门面, 开了家副食店, 生意还可以。”

闵家蝶垂下眼眸,看着地面:“那你过得还不错。有丈夫,有儿子, 你的亲人不只我一个。”

乔红玉来之前, 已经有过思想准备。

她知道闵家蝶一定会有埋怨, 一定会有愤恨, 一定会把被抛弃的痛苦发泄在她身上。可是, 真正见了面, 听到闵家蝶那冰冷的话语, 乔红玉的心被刺痛了。

乔红玉急切地解释:“我们是亲人,是一奶同胞的姐妹,在一个娘肚子里出生的姐妹啊。丈夫、儿子是我结婚之后才有的,但在那之前,我的亲人只有你一个啊,我一直记挂着你,我去找过你,真的!可是慈善堂不在了,孩子们也不知去向,我是个农村人,从小都没出过远门,我能力不够,所以一直没有找到你。如果不是赵警官在办案过程中遇到闵成航、闵家槐,又恰好我向赵警官求助,季警官帮你画了像,祝警官认出画像上的你,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你。”

闵家蝶的嘴角向右一扯,带着嘲讽,她抬头看着乔红玉,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剜着乔红玉的心。

“找不到,就不要找!”

“扔了就扔了,还找什么呢?”

“三十多年了,这么长时间你记挂我做什么?你有丈夫有儿子,自己开店当老板,日子过得这么美,记挂我这个可怜虫做什么?”

“还是说,你好日子过得腻了,善心大发,要施舍施舍我?”

“不用了!我胡蝶是死是活,一个人承担。”

乔红玉被闵家蝶的话刺得喘不上气来,哭得稀里哗啦。

“我不知道你会吃那么多苦,我真的不知道。当时家里太穷,没得办法,想着能活一个是一个。”

闵家蝶冷哼一声:“67年我才离开慈善堂,六年时间,你们怎么不来找我?”

乔红玉的眼泪在见到闵家蝶之后就没有停过:“我只比你大六岁!62年爸去世,我在二叔家里生活,那个时候我也才七岁半,每天战战兢兢地过日子,生怕被婶婶嫌弃赶出家门。我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有忙不完的家务活,踩着小板凳站灶台煮猪食,大冬天的打赤脚,因为根本没有鞋子穿。”

乔红玉越说声音越响,情绪也渐渐激动起来。

“你以为我过得好吗?你以为我过得容易吗?并不是这样!我六岁之前家里穷,什么都没有,我很小就跟在大孩子屁股后头拾稻穗、打猪草,给干农活的爸爸送饭,一年只能穿一次新衣服。六岁时妈妈死了,七岁时爸爸死了,要不是有二叔给口饭吃、给张床睡,估计早就饿死、冻死了。”

“我丈夫是二婶家亲戚,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根本娶不上媳妇。可是我愿意嫁,我太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我结婚的时候陪嫁只有一床被子,但我知足。我叔我婶家里四个娃娃,还要多我一张嘴,他们对我已经是仁之义尽。后来,赶上了国家允许农民进城打工,我就进城当保姆、卖早餐,起早贪黑,什么赚钱做什么,那个时候,真的是吃了很多很多苦。”

乔红玉快言快语,一激动起来说话语速更快,整个审讯室里都回响着她那噼哩叭啦像炮仗一样的声音。

闵家蝶的态度却渐渐柔和下来。

【她也吃了很多苦。】

【我们都不容易。】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把我扔掉的人又不是她,我骂她做什么?】

赵向晚却在这个时候添了一把火:“乔大姐,你说你不容易,能够有闵家蝶更不容易吗?你好歹还有叔叔收留,有床睡有饭吃,有人安排一门像样的婚事。可是闵家蝶呢?你知道她遇到了什么?”

闵家蝶刚刚柔和下来的态度,被赵向晚成功再次激得冷硬起来。

她身体前倾,目光里透着悲哀,积压在心底的憎恨、愤怒、委屈似火山一般喷发出来。

“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六岁前在慈善堂虽然过得苦,虽然要抢吃的、抢穿的,但好歹有个教堂遮风避雨,没有虐待没有打骂。六岁后我和几个能跑会跳的同伴,被送到一家杂技团学杂技,一年之后杂技团散了伙,我和闵业娇跟着团里的胡老头子,改名胡蝶、胡娇,过起了沿街叫卖的日子。”

“你一定没有吃过练柔术的苦吧?骨子的每一寸都被掰碎,然后重新粘合起来,痛得你眼泪珠子控制不住往下落。可是你还不敢喊痛,只要你喊痛,胡老头就会抽人,用鞭子抽,劈头盖脸地抽。他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怎么当有钱人。”

“我骨头硬,力气大,胡老头折腾我两年之后看我实在是练不来柔术,只能让我改当托举的那一个,我在底下扛竿子,娇娇在上面做各种高难度动作。我俩跟着胡老头走街穿巷,混一口饭吃。”

闵家蝶的胸脯上下剧烈地起伏着,陷入往事的回忆之中,脸上的表情渐渐开始疯狂。

“我和娇娇相依为命,和胡老头一起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城市,后来,我们到了十三岁。娇娇先来的例假,胡老头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要脸,像蜜蜂见到花一样,粘乎乎的。后来,当着我的面,胡老头奸了她。我拼命地踢他、打他、骂他,却被他两马掌打得昏死过去。”

雷凌听不下去了,一拳头捶在桌上:“禽兽!”

闵家蝶咬着牙:“我想杀了他,可是娇娇不肯。娇娇和我,都是没爸妈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胡老头要是死了,我们该怎么办呢?钱、粮、户口本都在胡老头手里,他藏得很严实,盯得很牢,就是怕我们跑了。”

“后来,娇娇怀孕了,才十四岁就怀了孕,胡老头逼她堕胎。堕了胎之后还演出,结果摔下来,摔断了一条腿。胡老头年纪大了,没办法演出,就带着我俩在一个小县城安了家。他把我和娇娇看得很牢,天天锁在屋子里,就是防着我们跑了。”

闵家蝶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娇娇把胡老头当成了亲人,死也不肯离开他,为了给他挣钱,做起了皮肉生意。老头不是个东西,他把我也捆了,迷昏了,逼着我十六岁开始接客。我怀过一次孩子,我想要生下他来,我瞒到五个多月,却被老头强行打了。老头说,家里有三个人就够了,再多一个养活不了。”

赵向晚的拳头捏了起来,这个老头,该死!

闵家蝶看一眼众人的反应,淡淡一笑:“你们激动什么?刀不割在自己身上,谁也不会感觉到痛。看到落地成形的胎儿,我脑子一热,冲到厨房拿起刀,一刀就把那个老头捅死了,娇娇哭着骂我,怪我毁了这个家,警察把我抓了,关进了监狱。你们看,警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有人都呆在当场。

闵家蝶很满意大家这个反应:“我是少年犯啊,被管教了几年,放出来时我什么也不会做。我心里恨得要命,可是我不知道找谁报仇。欺负我的胡老头,我杀了,可是我还姓着他的姓。和我相依为命的娇娇不知道怎么瞎了一只眼,再也不肯理我,怪我杀了胡老头让她无家可去。唯一与我有过血脉联系的,只有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可是孩子,也没有了。”

乔红玉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痛不可抑。

听到后来,看着闵家蝶那满不在乎的表情,听着她看似不在意地揭开自己的伤痛,乔红玉霍地站起,奔到闵家蝶身边,伸出手一把将她抱住。

泪水簌簌滚落,乔红玉喉咙又干又涩,翻来覆去地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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