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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礼堂。”她笑,“可暖和了,你大病初愈,我可要对你的健康负责。”
竹鱼装作无语,“我哪有那么脆弱。”
“可是你成天给我发信息都说不舒服呀。”云穗委屈。
确实。
每当云穗发来消息,邀请竹鱼去吃饭、购物,或者其他什么时,得到的往往都是她“抱歉,头有点疼”、“肚子疼”、“太冷了”之类的回答。
成年人之间的疏离是一切都在不言中的默契,竹鱼靠这行走江湖多年,第一次遭到了挫败。
云穗的热情和坚持好像用也用不完。
“其实你不想来就可以直接告诉我的,”她还是笑着,“我可以一直等。”
竹鱼盯着她的眼睛,不去探究这句话背后的其他含义,口中答应。
她们去小卖部买了些零食,云穗解释:“我们到的有点早,可以边吃边等一会儿。”
可到了礼堂门口,才发现里面灯火通明,人影攒动。竹鱼问:“已经开始了吗?”
云穗也感到奇怪,拉住旁边路过的社员问:“里面在干嘛呀,我们不是九点半才开始吗?”手机明晃晃显示着时间——九点。
“还没到我们呢,里面在彩排。”
“彩排什么?”
“十佳歌手啊,决赛——”
话音刚落,面前的侧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那场初雪后,竹鱼常常会感慨命运的神奇,无论是相遇、电影,还是吹晚风的那夜。
但都比不上这一刻。
天色很暗,竹鱼的视线落到了覆在门上的那双手上,透明的玉一般,是夜色中唯一的白。
她对上折春那双无波的漂亮杏眼,辨不清喜怒,只有一片晦暗。
长发在身后荡出弧度,折春向身后人道了声谢,就向竹鱼的方向走来。
她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避开。
折春却停在了她面前,在交错的那一刹,伸手,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口袋。
作者有话说:
竹鱼平常最喜欢黄瓜味薯片,可今天却没什么心思细细品尝。
她的左手在口袋中不时磨挲着那张纸片。
旁边的云穗脱了厚羽绒服,露出里面宽大的t恤,戴上鸭舌帽,然后把包放在她左边的凳子上,说:“我先上台啦。“
竹鱼点点头,右手握拳,“加油!我会帮你录像的。”
“好呀,我要直拍!”
竹鱼承诺:“没问题。”
云穗走后,她才拿出口袋的东西——
一张决赛票。
和复赛票相同的设计,隻把紫色改成了蓝色,从中端被折了一道。
看来没收到回復,折春就把票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竹鱼打开微信,在折春的对话框打下了几个字又删掉,还是熄了屏。
我到底要说什么呢?她想,语言有意义吗?它又能消解掉什么?
她突然很羡慕折春那种毫无攻击性的坦然,骨子里的别扭和逃避让她连沟通都无力,更惶论解决。
抬头时,她才注意到周围已经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人举着应援牌摇晃,把小小的礼堂烘托得像东京巨蛋。
强劲的鼓点从音响中炸开,几个人从舞台两端聚合,随着节奏舞动起来。
竹鱼在小学时学过街舞,每天都被老师批评为“动作软绵绵的,像商场门口的迎宾气球”。作为外行人,她在看舞台时往往最在意的是力度。
因此,云穗在其中格外突出。
她胳膊甩动的幅度、步子和定点都流畅到了极致,连表情管理都接近完美,一眨眼一咬唇都惊心动魄。金黄的长卷发在此时更是美到了极点,海妖般,让竹鱼理解了什么叫“连头髮丝都在舞蹈”。
被现场火热的气氛带动,竹鱼也不自觉地摇晃起来,加入声潮汹涌的海洋。高声呼喊的同时,她始终稳稳持着云穗的小相机,站姐一般恪尽职守。
已数不清跳了多少隻曲子,所有舞者都回到台上,拉手鞠躬谢幕。灯光骤然亮起,竹鱼才意识到自己右手酸痛,已握不住相机了。
就在此时,一隻手擦过她腕边帮忙扶住,让她顺势卸了力。
她侧头去看,云穗微微喘气,眼妆被汗晕开,却显得一双桃花眼更亮。
“恭喜。跳得超级棒!”竹鱼迫不及待,弯着眼祝贺。
“谢谢。”
云穗左手拿着一条毛巾,右手接过相机,翻看后惊叹:“你拍的也太专业了吧,”开玩笑道:“考虑去做站姐吗?”
“再夸就收红包了啊。”竹鱼笑道。
“收呗,”云穗大方道:“心甘情愿。”
相机和毛巾都被装进包里,竹鱼还沉浸在兴奋的余韵中,抬头看离场的挤挤攘攘的人影,等云穗穿好羽绒服。
“在看什么呢?”
云穗把自己重新裹成熊,好奇地问。
“……什么都没看。”
竹鱼说完,自己愣了。
云穗“哦”一声,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饿吗?”她问,却意识到现在太晚,连食堂都关了,“啊……除了外卖什么都没了。”
竹鱼把零食推到她怀里,“不饿,吃了这么多零食,我都快撑死了。”
云穗似乎对“把她撑死”这件事十分满足,勾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