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不见天光

如果海伦斯现在应该也坐在寝室里了吧？也不知道拉文克劳寝室窗外的风光如何。

应该能从金乌西坠看到弯月高悬，能看见落日余晖把那云霭染上瑰丽绚烂的色彩，能看见月色的清辉将赋予那云朵轻纱一样的质感，能看见星河灿烂，星月相伴……

他喜欢晨光熹微、喜欢夕阳和煦、喜欢月色清朗，就像她给人的那种润物无声、柔和又坚定的感觉一样。

他突然想到那本《中国神话史》里写的：“羲和，历来众说纷纭，为日月之神，日月之母、日御、时历之神……”

雷古勒斯抬头看向面前巨大的玻璃帷幕，只可惜斯莱特林的寝室处于水下。月光透过粼粼的波光温柔地在湖水里荡漾，时不时有巨大的生物从窗前路过，投下一片黑影。

哥哥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一遍遍回放，像惊雷炸响在他耳边，炸得他浑身的血脉，他的心肝脾肾都好像在颤抖。

“雷尔，你应该知道，早在我们出生几百年前，布莱克夫人的婚前姓氏就是确定了的。如果布莱克夫人是英国人的话，她只可能在那二十七个家族中选择。

我可以保证不惜与妈妈对抗也要护住我喜欢的姑娘，至于什么让不让家族蒙羞，我可不在乎！

你呢？雷古勒斯？要么放下你那不切实际的爱慕，要么割舍你你那永远纯粹的家族责任。”

四下一片寂静，唯有心事如面前的水波一样缓缓流淌。雷古勒斯不得不承认斯莱特林的寝室风光一如既往，像他所热爱的家族和学院一样静谧，幽深，却永远难见他同样热爱的天光。

他生来就是布莱克，无限高贵、富裕、纯粹，然而享受了这个家族和姓氏的荣耀，就应该肩负同等的责任，责无旁贷，义不容辞。

他情愿，也必须，为伟大的黑魔王，为纯血家族的荣耀，奉献一切。

他不仅是雷尔，还是小布莱克。或者说，他首先是小布莱克，然后才能是雷尔。雷尔和小布莱克，他们相似又不同。

毫无疑问，雷尔喜欢海伦斯，小布莱克也喜欢。小布莱克有很多朋友，海伦斯却是雷尔的第一个朋友，最好的朋友。

对于藏在心尖上的姑娘，雷尔曾经含着一丝奢望，小布莱克却从没有不自量力，那是透过黑湖洒下的唯一一抹天光，可望，却遥不可及。

退一万步讲，即使他能说服家族和父母，那又如何！他怎么舍得让那阳光明媚的姑娘，冠上黑暗的姓氏，日夜困于一个争吵不休、充斥着尖叫、歧视、控制和辱骂的地方？又怎么舍得让她卷入黑魔王与所谓正派人士的战争？

雷古勒斯掀开帘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哥哥撕开了他一直自欺欺人的最后一层伪装，他知道自己不该痴心妄想的，他一向很知足，只是有一点点遗憾，只有一点点……

那就这样吧，睡吧，雷古勒斯，明天是周末，还和海伦斯、小巴蒂约好了上午去图书馆自习，下午继续补习魔药的，可不能露了端倪。

他突然有些庆幸跟着海伦斯学习大脑封闭术了，隐藏，一定要隐藏，所有的悲欢，所有的爱慕，一切的一切。

天光大亮，雷古勒斯勉强睁开了酸涩的眼皮，他对着镜子正了正衣冠，抚平了袖口的褶皱，对着镜子里萎靡不振的自己发起愁。

他没舍得用海伦斯送的魔药，径直打开自己的魔药箱，拿出一瓶自己熬制的增智剂，希望能让自己的思维更清晰以防泄露了自己复杂的心境。

他捏着鼻子一口气咽了下去，啊呸呸呸呕呕呕！他的舌头一定是被之前海伦斯熬的魔药惯坏了！

比起海伦斯熬的澄清透明、沁人心脾的魔药，尽管刚喝的魔药经过了海伦斯克无毒有效的验证，然而它不仅难闻且令人作呕，而且还有粘稠的疙瘩和固体杂质，差点噎死他自己！

身心俱疲的雷古勒斯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图书馆，海伦斯和小巴蒂早就到了。

海伦斯坐在小巴蒂身边，看见他的一瞬间立刻热情地向他招手，雷古勒斯的脑子瞬间清醒，一股酸意涌上心头，又勉强被他压下去。

这小情绪没有维持太久，海伦斯天真烂漫的笑容像极了春风中微微摇曳的盛放的太阳花，他顿时觉得世界春暖花开，就像是谁在他心里施了一个兰花盛开。

雷古勒斯也步入了四年级，开始为owl考试做复习，当然，重点是短板魔药课。身边影影绰绰的光影让他从复习里抬起头来，才发现海伦斯已经小脑袋一点一点地睡着了。

她睡得极不安稳，秀气的眉微蹙着，蝶翼似的眼睫轻轻颤着，白皙到几乎透明的小脸上可以看见青紫的毛细血管，尤其是眼底的青影，赫然醒目。

眼见她的头又像小鸡啄米一样倒了下来，雷古勒斯下意识就伸出手来接，轻轻地一碰，他心尖上的姑娘就吧唧一下落在了他的手掌心里。她的脸那么小，好像一只手就能捧住，雷古勒斯的脸上不经意染上了一丝温柔。阳光温煦，岁月静好，时间好像停在了这一秒。

小巴蒂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嫌弃地看了一眼眉眼舒展的雷古勒斯，抿紧了唇，搬起椅子刻意地朝旁边移了移。

下定了决心要隐藏自己心意的，不能沉溺了！雷古勒斯霎时间清醒过来，他克制地收敛了自己春心荡漾的表情，轻声唤醒了海伦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