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拜神（一）
再次踏上回吕姨家的火车，好在这一路还算顺利，至少没再遇上什么恐怖的事情。
她刚到村口，发现路边插满了许多彩幡，凑近仔细看了一眼，上面写的字不大好认，有点像古时候的小篆。
“这是什么？”
抬眼眺望，脚下延伸的蜿蜒小路两侧同样都插满了彩幡，彩纸在风中飘曳，纸张碰撞的沙沙声将她裹挟。
压下心里的疑惑，秦如玉回到小院，刚放下手里行囊，就迫不及待拉住阿姨问：“婶子，路上两边那些彩幡是怎么回事啊？”
“哦～你说那个啊，那是拜神要用的装饰。”
王婶道。
“拜神？”
秦如玉蹙眉，自从频繁遇上灵异事件，她对这些事情总有些忌惮。
“村子里的老习俗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办一回，蛮热闹的。”
王婶似乎挺喜欢拜神节的，说起来的时候脸上堆满笑意。
“这样啊。”
她一个外乡人还是不参加了，以免又招惹上什么脏东西。
“如玉，回来了啊。”
吕春华推着轮椅出现在正堂那儿，几天没见，她好像又瘦了点，脸色也差。
“吕姨，您的脸色怎么差？”
秦如玉走近，还发现她头发又白了不少，显然身子骨比初见时还要差了，“我去药铺那儿抓些药，您”
“不了，我这幅身子什么情况我清楚，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已经快到极限了，就不费那钱了。”
吕春华拍拍她的手背，秦如玉本来还想再劝劝，奈何二人的性子如出一辙的倔，怎么说都不愿意花冤枉钱吊着命。
秦如玉顺势坐在台阶上，脑袋靠在吕春华的膝头，好像忽然回到儿时依偎在母亲怀里时，心里酸涩得紧，“吕姨，我会想办法让梁二少来这儿一趟。”
之前吕春华说过，梁仲文虽然不如梁燕生备受疼爱，但毕竟是梁万林的种，不能流落在外，所以这么些年，梁万林常常勒令他不许来探望亲生母亲。
虽然吕春华嘴上没说过想念梁仲文，但秦如玉在某日晚上还是看到了她拿着小男孩儿的虎头鞋默默掉眼泪。
“没事，就让他好好待在那儿吧，如果让蒋玉梅发现他来看我，我怕他会被害。”
吕春华摇头，她想啊，她怎么会不想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即便一开始她并不期望他的出生，但怎么也是从她肚子里掉下来一块肉。
“吕姨”
秦如玉垂眼，暗暗握紧拳头。
蒋玉梅和梁万林这对祸害不除，与他们有关的人怎么能安然入睡？
“对了，你来的时候看到路上插的那些彩幡吧？”
吕春华转移这个稍显沉重的话题，问。
“嗯，我刚刚问了王婶，说是村子里的人正准备拜神节。”
秦如玉对拜神节提不起半点兴趣，兴致缺缺地眨巴两下眼睛。
“其实拜神节很热闹，你若是觉得无聊了，可以去看看。”
她说。
“好。”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叁日，距离拜神节也仅剩一天，离拜神节越近，村子里就越热闹，许多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都回来了，大概是不想错过今年的拜神节。
“人好多啊王婶。”
秦如玉拉着王婶的衣服袖子，穿行在集市拥挤的人潮里，艰难开口。
“每逢拜神节都这样，你拉紧点儿，别走散了。”
王婶挤开前面的人，在各个菜摊前走走停停，没一会儿，空荡荡的篮子就塞满了蔬菜。
秦如玉紧紧跟在王婶屁股后面，逛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准备打道回府。
平静的小乡村因为拜神节变得喧闹，就算是深夜也还能听见邻里之间的笑声，听久了，男女混杂的笑声多多少少听起来有点古怪。
秦如玉睡不着，趴在窗沿上静静看着河岸两侧随风摇摆的彩幡，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惊起大片的鸡皮疙瘩。
那声音让她不禁想起刚嫁进梁家的第一晚做的噩梦，穿红戴绿的纸扎人瞪着毫无生气的叁白眼、咧开鲜红的嘴唇，行动间发出的声音和风吹动彩幡时一模一样。
她搓搓胳膊，嘟囔两句将四四方方的小窗紧紧关上。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秦如玉是被村子里敲锣打鼓的声音生生吓醒的，一声刺耳的锣响，她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惊坐而起，鞋都没穿，推开窗户朝外望。
细雨蒙蒙的乡村小道，村子里年长一些的人换上古怪的着装，一长列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行在不算宽阔的小道里。
彼时，河面飘起一层雾气。
雾气在水面弥漫，或许是天气的原因，雾气泛着让人不安的灰，同时，她还闻到空气里漂浮着极为浓郁的烧香的气味。
本着对神鬼之事敬而远之的想法，秦如玉打算今日就闭门不出了，钻进被窝身子紧紧挨着墙。
屋外，敲锣打鼓的声音时远时近，虚无又缥缈。
好吵
她身体蜷缩成一团，拉过被子压在耳朵上，不过这似乎并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隔着被子，那古怪的调调依然清晰。
笃笃—
“秦姑娘，要不要一起去热闹热闹？”
王婶是本地人，每年的拜神节她都不会缺席，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也是一样。
“我”
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回喉咙，就算自己不去还是会被吵得睡不着觉，不如去看看算了，拜神的话，应当是不会遇上怪事的。
她这么安慰自己，匆忙洗漱完就和王婶凑热闹去了。
拜神的终点在村子中心的祠堂，负责抬轿的村民会抬着神像穿过整座村庄，每当神像经过某户村民家门口，那家的人便会抛出一捧染红的大米，以此希望得到神明的庇护。
秦如玉跟在王婶身后，看她时不时从上衣口袋里捏出一把又一把红米撒在神像后面，微微蹙眉。
好浪费。
“听村里人说神明长得很好看，我真的好想看看。”
旁边，陌生少女在和身旁的朋友聊天，对话的内容倒是让秦如玉将注意力重新落到不远处由红布盖着的神像上。
好看的神明
梁燕生那张清隽温柔的面孔涌入脑海，表情瞬间变得落寞，不可否认的是，他还真是第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男性。
“不许言语侮辱神明。”
听见女生话里的内容，村民的表情犹如变脸，霎时阴沉下来，浑浊的眼直勾勾盯着刚才说话的女生，盯得她浑身发毛。
秦如玉回过神，刚想出言劝阻，前方传来一阵小骚乱。
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邪风，抬轿的村民一时没有站稳，在阵阵惊呼声中，红布被风卷着吹进刚才说话的女生怀里，她惊讶地抬头望向慌乱的人群中、方才面向正前方，眼下却因这场意外转向后方人群的神像。
女生看见神像的刹那，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好帅，好想嫁。”
秦如玉自然也注意到了神像的面容，祂的五官相貌雕刻得极为出众，细眉凤眼，黑发红唇，上扬的嘴角冲散了昳丽眉眼间的温润，反倒多了分邪性。
在她的印象里，神像的模样应当如观世音那样宝相庄严，而非眼前这尊雕像隐隐透出几分邪气。
“真是邪了。”
“哪来的邪风，晦气。”
抬轿的村民稳住身体，慌乱的场面逐渐平静下来，女生怀中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