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沈安也就不再说,自顾自忙起来,他开的那一片荒地的位置在屋侧,既能看住沈金,也正正好好能看顾到自家屋门。
午时初,桑萝和秦芳娘从小道进山回到这里时,就看到草屋侧边和屋后,大大小小五个孩子,手里或是锄头,或是石锄,还有竹片的,或站或蹲,正吭哧吭哧在开地。
桑萝:???
帮着把桶挑过来的秦芳娘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站在屋侧开地的沈安最先看到自家大嫂回来,喊了一声大嫂,放下石锄就快步奔了过去,帮着接东西卸担子的,反应那叫一个快。
紧跟着小跑过去的就是沈宁,然后是听到动静跟在沈宁身后跑到屋侧探头往这边瞧的沈家三房兄弟三个。
从高到矮三个,桑萝一眼望过去,唰的一下齐齐往后缩了回去。
桑萝看看远处的沈金兄弟三个,朝那边抬抬下巴,问沈安:“这是干嘛呢?”
沈安有些赧然,也有些紧张,小声道:“他们想吃油渣,在门口哭上了,我干脆让他们干活开地跟我换油渣。”
说完小心看桑萝一眼,道:“没给多,就许了他们一人一块。”
桑萝听了却是乐:“行呀,就是看好了别磕着伤着,这会儿日头太晒,也没有遮阴的地方,先别干了,别回头中了暑气。”
沈安就知道大嫂对他这样处事是没意见的了,咧嘴笑了笑:“我知道,这就让他们先回去,下午不那么热了再来。”
帮着桑萝和秦芳娘把东西往屋檐下挪,却并不开门往里放。
哪怕跟过来的人是对他们兄妹还不错的陈家人。
奔前忙后,还做得自然无比,至少秦芳娘半点儿没多想。
她从桶里拿着用荷叶包好的那一小块胡饼,就跟桑萝告辞,匆匆从山道下去,回村去了。
沈安见秦芳娘走了,让大嫂快些去洗脸洗手,又悄声嘱咐沈宁留意着些东西和屋门,自己就奔沈金兄弟三人去了。
沈金有些紧张,拉了沈安:“拿油渣的事,还算数的吧?”
在他看来,这种金贵东西都是大人作主。
桑萝不在家的时候他敢跟沈安和沈宁要,桑萝回来了,主场马上就变了。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沈安许的诺,还能作数吗?
不得不说,这不止是沈金的认知,这是大多数小孩子共有的认知。
沈安刚才听桑萝问起的那一霎心里也是紧张的,大嫂是说了把东西给他和妹妹作主了,但那是油渣啊,还不是他们自己吃,是往外给。
然后,事实证明,他大嫂是最好的大嫂。
一向有些早熟的沈安心里也莫名涌起一种骄傲来,他看了沈金一眼,道:“当然算数,我大嫂待我和阿宁最好,剩的几块油渣都给我了,说了许我作主的,不过天太热了,大嫂怕你们中暑,中午不许干了,下午不热了再来吧。”
沈金看了看自己已经锄好了大半的地,不大乐意:“也不是很热。”
他怕到下午沈安变卦了怎么办?
小孩子说的话可没有铁铁的算数的,变卦很正常,油渣没到嘴里他一点也不想回去。
沈安瞪他一眼:“你回不回?不回那油渣没了。”
一块猪油渣简直掐住了沈金七寸:“回就回,你下午可不许反悔,我都锄这么久了,握锄头握得手上都起泡了。”
说着就把自己右手伸了过去,把虎口的位置给沈安看。
说起泡是夸张了,有些红是真的。
沈安抿抿嘴:“谁会反悔。”
“说好了,反悔是小狗。”
沈金放下这话,拎着自己的小锄头,带着两个弟弟三步一回头的走了,走远了还不忘喊上一句:“你可不能驴我。”
惹得沈宁直翻白眼。
等回到家里,沈金才进院门就被李氏逮了个正着:“一上午带着你弟弟野哪里去了?怎么还拎锄头去玩?”
“随便玩了玩。”沈金把小锄头往院墙上一靠,撒丫就往堂屋跑,端起水壶倒上一杯水就咕嘟咕嘟往嘴里灌,太阳底下干了一个时辰的活,渴死他了。
至于他带着两个弟弟给沈安干活的事,沈金很机智的绝对不说,说了他娘不能让。
反正他娘靠不住,今天要想吃到猪油渣,那还得是靠沈安。
李氏有些奇怪,什么叫随便玩了玩?转而拉住两个小的问。
沈银也精怪,明明也没人嘱咐过什么,却直觉知道自己娘不喜欢二哥和阿姐,闭着嘴摇头,也撒丫子往堂屋跑,噔噔爬上凳子就去给自己倒水喝。
刨了半上午的泥巴石头和草根呀,也好累的,比玩泥巴辛苦多了。
只有沈铁,被李氏提溜住了:“说说,这一上午干什么去了?”
先溜了的沈金和沈银心里都是一个咯噔,水也不喝了,跑回堂屋门口一个劲儿朝沈铁使眼色。
沈铁被他娘提住了嗷嗷的挣不下来,就嚎道:“玩泥巴。”
玩泥巴,里头的小哥俩差点儿笑出来。
说得真不错,可不就是玩泥巴。
桑萝那边,沈安把沈金哥三一打发走,转身就去帮自家大嫂往屋里提东西。
等知道两个新桶是大嫂今天新买的,拿开桶上边的小挑筐发现里边还有好几升的谷子和棒子骨,兄妹俩个简直要跳起来了。
桑萝看这两小孩儿就顾着拿粮袋往里倒腾谷子了,这半天还没发现塞在边上的胡饼呢,自己把那油纸袋拿了出来:“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兄妹俩齐齐转头,然后看到了自家大嫂手上一个浸出了点油印儿的油纸包,纸包被他们大嫂展开,露出了里边半块多一看就很好吃的油饼!
“胡饼?”沈安不太确定的问。
桑萝诧异了:“你们吃过?”
她记得集上没有这个卖。
兄妹俩一齐点头,然后眸光有些黯然:“大哥给买过。”
得,又招两个孩子想起他们大哥来了。
桑萝忙转移他们注意力:“去洗洗手,过来吃饼,这个还得是热的时候香,以后有机会大嫂带你们去县里吃刚出炉的。”
沈安点点头,拉着沈宁就出去洗手去了。
回屋里的时候,半块多的饼被沈安分成了三份,最大的一块他递给桑萝,桑萝却没接:“你们吃吧,我在县里就吃过了。”
转身就往床上去,也顾不得今天在外面走了一路,身上衣裳肯定谈不上多干净。
实在是累,挑着担子来回走了二十里啊,桑萝这会儿连头发丝都觉得累,偏偏这屋里除了一张床,连一张能让人坐下歇一歇的凳子都没有。
桑萝这会儿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了,只想往床上给自己瘫成一条软面条。
她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兄妹俩一见她这样,也不吃东西了,一起凑了过去,沈宁爬到床上问:“大嫂,是脚疼吗?”
看那样儿,上手就准备要帮着捏捏。
桑萝是个怕痒的,忙避了避:“就是累,不用管我,你和小安吃饼去。”
结果兄妹俩个谁也没听她的,沈宁确认了两回,看她大嫂真不要她帮着捏捏腿,噌噌爬下床,转身就去准备烧火煮汤。
那个萝卜留在家里几天,桑萝早说过这个和棒子骨一起炖汤的,这会儿棒子骨买回来了,沈宁都不用问,正是吃午食的点,就把大嫂说的这个汤安排上了。
大嫂身体可差,最近还那么累,再病了怎么办